一直都过年这天,这场雪也没下出来。
沈家屋内屋外坐满了人,战王难得喝了酒,一会逗逗风言,一会抱抱洛洛,时不时的指导阿义些招式。
黎清清能站起来走路了,虽然走得慢,但也不要时时刻刻坐轮椅。
“恩情的药真是好用啊。”黎清清如今对商恩晴也有了好脸色,不像之前那般讨厌了。
她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年,和沈晚啼她们在院中看烟火。
荆褐和苍术负责放烟火,她们负责看。
赵凤秋怀着身孕,早早就困乏了,沈灼明陪着她去睡觉,又不敢睡太死,怕她难受喊自己听不到。
而风舟野则是拎着酒壶,和黎云川以及薛润坐在门外。
“即便是从前,也没这般热闹过。”薛润手里也拎着壶酒,仰头看天,有些想念公主了。
以前在公主府的时候,府上也不是很热闹,阖宫家宴,没有人能想起公主,新年团圆,也没有人记得他。
风舟野喝了口酒,他想念更多的是已逝的战王妃,那个永远都会温温柔柔和他说话,如母亲一般的女人。
这二人沉默的思念,反观黎云川抱着酒壶痛哭起来。
“我怎么就没早点表明心意?”
“萧铎这个小人!小人!”
“苏家怎么非要逼她啊。”
黎云川说一句就要喝一口,喝一口就要哭一会。
扰的两个思念心中有所挂念之人的伤感都没了,纷纷看向他。
“你与苏小姐有缘无分,别哭了,好歹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侯爷了。”薛润很是无奈,黎云川看着沉稳老练,怎么哭起来跟个没家的流浪小狗似的。
黎云川抱着酒壶,“你,你懂什么?我对兰宜那是一见倾心,世上能有几个像她那般有才情又懂礼的好姑娘?”
风舟野看他怀里的酒壶空了,把空壶抽出来,把自己没喝完的又塞回他怀里。
“你早该知道的,苏兰宜不喜欢你,她能答应嫁给萧铎,却对当日在船上维护她的你只是口头感谢,再说你和她不合适。”
风舟野的话如这冬日似刀的风般,割着黎云川的心。
黎云川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你胡说,我和她本该天造地设!”
“那说点实际的。”风舟野淡淡看他,“苏兰宜想要的是自由,小侯爷,你和清清可都从未有过自由。”
黎清清身为侯府嫡女,当初为了家族,也是忍着受欺面对长公主,时刻准备着为家族牺牲。
至于黎云川自己也是,哪怕他喜欢苏兰宜,也没有或者说不敢说什么,他最清楚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
“且不说长公主对两个儿子的婚事看管的都不严,便是萧铎自己向来是随心所欲,纵然你不愿承认,可不得不说苏兰宜嫁他,至少不会被拘束。”
苏兰宜聪明,她看透侯府的本质,所以即便明确知道黎云川喜欢自己,也从未把他当做过救命稻草。
黎云川哭的更厉害了,就擦把眼泪鼻涕往风舟野身上抹了。
后半夜,外面的天忽然大亮起来,成片的雪缓缓落下。
一开始百姓们还纷纷赞叹这雪下的漂亮,大年初一跑出来堆雪人的到处都是。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场雪能持续那么久。
“已经是第五天了,这雪还没有要停的架势。”沈晚啼站在院中,这几日家里的雪往外扫了又扫,家家户户外堆起高高的雪堆,可天上依旧是飘着雪。
荆褐咳了两声,道:“属下今日去后山看了一眼,院子果然被雪覆盖了。”
“你嗓子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沈晚啼蹙眉,回身便进屋去倒了一壶热水,想着又放了些姜片,“等会我给你煮点药粥,一会你在家休息。”
荆褐摆摆手,道:“没什么事。”
“不行,这天气看似是暖,可一旦雪停,气温会骤然降低,你若现在不好好调理,过段时间就该严重了。”
沈晚啼很是严肃,荆褐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便乖乖的将姜水喝了,进屋烤火去了。
“我和苍术去看了,村口的路已经被堵死,若想清理总要三五日,临清卫已经在帮周围几个村子清理积雪了。”
风舟野皱眉,道:“不过积雪还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融雪。”
沈晚啼疑惑看他,风舟野表情严肃的说道:“这几日雪积的高度快要没了腿,如此下雪量一旦开融,定江势必涨水,而这天气要加固堤坝,却连材料都运不进来。”
沈晚啼脸上是恍然大悟的担忧,定江一旦涨水,那位于定江附近的安河村,卫河村势必会被牵连。
利水村地势虽高,却因在山腰处,只怕山中雪化也会积水成灾。
“如果我们现在就把积雪清理入江呢?”沈晚啼皱眉,她对这方面并不了解,“既然那雪早晚都是要化水入江的,我们提前将雪清理进去,水位不会一次性涨那么多,也可以通了路,及时运输材料进来加高堤坝。”
风舟野也不确定行还是不行,这事只有工部知道怎么处理最好。
但显然,现在能拿主意的只有他们。
“或者也可清到田内。”黎云川昨夜醉酒,这会还头疼着呢,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道:“我看过安河村田的地势,很低,即便积水也淹不到人户。”
“我去找叶清绫,跟他说这件事。”沈晚啼穿着斗篷就要出门,风舟野一把拉住她,道:“让他过来便是。”
苍术准备去找人,只是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又退回来了。
“怎么了?”沈晚啼询问。
苍术指着路的下面,道:“不用找,他来了。”
沈晚啼挑眉出院,叶清绫是急匆匆小跑过来的,远远的看见她,便高声喊道:“阿晚,沈老大家出事了,今儿一早村里的书塾被雪压塌,村民们心疼那些书,想着要是能拿出来一部分也是好的,结果一挖,挖到了你大伯和大伯母的尸身……冻的僵硬,瞧着像是昨儿夜里人就没了。”
“怎么会?”沈晚啼纵然讨厌沈大伯和大伯母,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免意外。
叶清绫缓着气,道:“我们去找过兴旺兴富,他们俩都说没钱管不了,可尸体也不能就那么放着啊,只是这天气要想埋肯定也是埋不了的,毕竟还是沈家人,我只能来问你怎么处理。”
叶清绫也不能放任那两具尸体放在路上,而且就算要埋,要不要埋进祖坟里,也得听沈晚啼的。
“不好了里正,老王家也有人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