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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家的猫2025-06-12 10:042,213

6.

两个月后,燕朝安登基。

他把虎符交给我时,挠了几下我的手心,俯身在我耳边喑哑:“禅玉,大周的皇后之位,永远为你留着。”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那天下了场雪,快走到楚境时,我还记得他手里滚热的温度。

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强留我。

也知道留不住,我们都是那种宁肯碎成一地,也要用血肉里的骨头刺得敌人鲜血淋漓的人。

拿着虎符调动三军,我的好父皇果然无能且懦弱,听说领军是我,急不可耐地撤兵前来谈判。

使者讲了半个小时的父女天伦,我笑意盈盈地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哆嗦下跪,脸色煞白地扣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大军逼近城都的时候,我还没说什么,父皇便急不可耐地在城楼喊我:“禅玉,你这是做什么,朕只有你一个孩子,这大楚江山不迟早是你的么?”

“皇后死后,朕把贵妃接回宫,不也是怜你幼小,找个人照顾你么?禅玉,你如今造反,难不成要做个弑君弑父的逆女?”

我气笑了,抬头看他,这个懵懂时还会抱着我的男人,如今两颊沧桑,我已快认不得他的模样。

阳光刺得我眯起眼睛,我问:“父皇,我可以撤兵,如果要以你亲手杀了贵妃为代价呢?”

听完这话,他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这有什么?”

他试图挤出慈善的笑。

“禅玉,朕的好女儿,我就知道是贵妃那个贱人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亲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

你瞧,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帝王。

接下来是场闹剧。

贵妃娘娘被带上城楼,小白花一样哭泣,却被她的郎君推开,她站起身破口大骂“负心汉”和“小贱种”,然后被几个小兵按住,鬓发凌乱,从城楼上推了下来,坠在我的面前,死前,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她最后的绝音,就是不知道恨我更多,还是恨“情比金坚”的我父皇更多。

我纵马跃过她的尸身,抬手示意攻城。

父皇眸中是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向来暴虐无能,楚国国都已是被蚁筑空的散沙堆,不到三天,就攻进了皇宫。

我把他所有东西都搬到母后的寝宫。

刚开始时,他还会深情几句:

“禅玉,你放朕出去,朕知道早年亏钱你们母女良多,是贵妃,是她挑拨的,现在她也死了,等朕出去立你为皇太女,你会是大楚第一个女皇。”

我冷冷道:“父皇,如果你想忏悔,女儿可以给你搬个佛像进来,你慢慢说。”

大楚之前其实是有女皇的,那就是我的母后。

她才是楚国皇室血脉,只是陷于爱情的泥潭太深,怀上我后,她力排众议辅助驸马登基,在宫内安心养胎。被一点点哄骗完手里权势后,她被父皇软禁,最后忧愤而死。

父皇越来越暴躁,他摔碗要绝食,大骂:“你们这些乱臣都该死。”

我安然批奏折,停了他的吃食。

他没熬过两天就来哭着求我:“禅玉,你不能这样对朕,朕除了是皇帝,还是你的父皇……朕不闹了,朕不绝食了,快给朕吃的。”

递给他一碗粥,他如狼似虎地吞咽。

我弯腰来到他身边:“父皇,这个皇位坐久了,你不会真的觉得,它曾经属于你吧?这是你从我母后手里骗来的,而现在,一切该回到正轨了。”

关上宫殿门前,我冲他笑笑:

“不管你怎么窝囊昏庸,毕竟我还流着你的血,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你就这样,长长久久陪着母后的灵牌到死吧。”

“哦,对了,母后死前说不希望同你合葬,所以你死后,不配入我楚室皇陵。”

我尚未登基,只是摄政。

有朝臣说“于礼不和”,要以死上谏,希望我学着母后招纳驸马,然后把驸马扶上皇位。

我云淡风轻开口:“不是要死谏搏清名么?那就去死吧。”

金銮殿上流了满堂的血。

清佞臣,减赋税,开科举,几个月的连轴转,国力稍微有些起色,朝堂内拥我为女帝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了。

一日批阅奏折到凌晨,窗外传来异动,我下意识拿起砚台,喝问:“谁?”

就被一双手捂上了嘴,粗粝又滚烫,灼息喷涌在耳畔,像对着我呵气,更像是错位的一个吻。

“禅玉,小声点,把侍卫招来了,你可要守寡了。”

我毫不留情地把砚台狠狠砸在他脚上。

“大周皇帝深夜来临,不知有何要事?”

他动作一顿,虽吃痛却仍没放开搂我的手,微微笑着:“来找我的皇后。”

“那你可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的皇后,只有大楚的女皇。”

他目光里有些灼灼,以至于太燃烧,逼得我要错开他的视线,以免将内心烧化。

“禅玉。”他如流改口:“那我就是来自荐枕席,给女皇当驸马的。”

将匕首递给我,他眨眨眼睛:“从前我是想杀你,不过也就一次,救你的次数如果抵不了,不然你也杀我一次。我若活着,你就嫁我,我若死了,你能开心也是好的。”

“咣啷”一声,我将匕首扔在地上。

竭力冷漠地看他:“杀了你,好让大周来找我的茬,两国开战?燕朝安,我们都不是普通人,别这么……”

话语戛然而止在一个吻里。

挣脱开,我给了他一巴掌。

他抚摸着我的发,离开前,轻声说:“禅玉,等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三个月后,没等来他的消息,却等到了我的登基典礼。

穿着华服,我一步步迈上高台,在楚国皇祠里跪着祭拜,上香到母后牌位时,我想:“母后,爱情和权势,您选了前者,女儿要选后者。”

祭典一半时,有太监高喊:

“大周使臣到!”

我蓦然回头,对上一双星眼,燕朝安向我走来,穿过如流的朝臣,一身皇帝的冕服,然后在祠堂前半跪,轻轻磕了一个头。

高台下议论纷纷,有两队御林军已冲过来。

我压着声音问他这是在发什么疯。

他朗声开口:“大周皇帝燕朝安,愿求娶女皇禅玉,从此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然后狡黠地笑:“我把国都迁过来了。从今天起,你是他们的女皇,是我一个人的禅玉。”

我眼睛有些模糊。

脑里突然闪过和亲的那些岁月。

彼时我们行走在薄冰上,不知道哪一步就会碎开万劫不复,于是只能两个人相互搀扶。

如今走到对岸回头望,才发现已走了那么远。

是啊,皇权这条路,一个人走,是有点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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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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