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燚搁下手里东西，把她拉过来坐在腿上，跟摸狗头一般的摸着她脑袋，毕然被摸的舒服了，眯着眼睛就差睡着了。
容燚见她舒服的眯着眼睛，把她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起身去外面。
等他走了之后，毕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容燚推开书房门，从抽屉里拿了瓶子，打开倒出药丸，就着水咽下去。
毕然大概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侧过身子，心里没底，她见过史密斯先生，得到的答案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若是容燚以后会认不出她来，她该怎办呢？
闭眼，他回来了，重新坐在床边看着她，灼热的视线，让她觉得难受，眼眶微热，眼泪在眼睑里打架。
“真睡了？”
毕然不睁眼，他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轻轻的。
“那就睡吧。”
这次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毕然侧了侧身子，手搁在被子外面，很快大灯被关掉。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小灯，照亮着一小片地儿，听见浴室里的水声，他在洗澡。
有种冲动，现在就冲进去问他，为何瞒着她，不让她知道，是害怕她会嫌弃他吗？不会的，毕然怎么会不要容小火呢？
捂着被子偷偷的哭，每个人每个时期都会有烦恼，苏苏羡慕她的生活，可曾想过，她也在顶着双方父母的压力，曾经那个笑笑得天真的毕然在一天天蜕变，一天天成长。
努力争取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想要回到很多年之前，那个葡萄树下的毕然和容小火。
“容小火，明天下雨。”
“跟我有关系？”
“下雨你要带伞啊，不过就算不带也没关系，还有我啊，我们可以用一把伞。”
“不用。”
“别客气啊，我很乐于助人的。”
“去帮助其他人。”
“其他人我又不认识，我的伞很漂亮，铅笔伞，放在书包里很方便。”为了你，特意买了把小伞，因为这样，才可以光明正大的靠近你啊……
梦里，下了一夜雨，湿了芭蕉，落了月季，睁开眼，阳光分明已经从窗帘里射进来。
扭头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吻，硬硬的胡渣有些扎人，故意用手按住他鼻子，被迫弄醒了，乌黑的眸子睡眼惺忪，很快揉揉眼睛，把她拉进怀里。
“今天休息，再睡会。”
她趴在他胸口上，食指戳着下巴的胡渣：“睡不着了，我们玩会吧。”
“别闹。”伸手按住她乱动的手，钳住按在腰侧。
毕然吸吸鼻子，是昨晚睡感冒了吗？
“我好像感冒了，你放开我，会传染给你的。”
“那就一起生病。”
被他搂在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有种在哄孩子睡觉的感觉，她安心的缩在他怀里，也不挣扎，安静的数着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周末，容止被容景连接到容家去了，一早就走了，等他们甜蜜完下楼，容止已经不在，李妈今天家里有点事情，也出去了，家里只有她和容小火两人，真真切切的二人世界。
“我们今天有活动吗？”
“没有。”
毕然噘着嘴巴，不高兴了。
“想去哪里？”
“总得出去转转吧，外面天气多好啊，不能浪费了。”
“嗯，我去换件衣服。”
等他上去之后，毕江阳的电话进来，说人在A市，刚到的，毕然吓了一跳，毕江阳这个时候来要做什么。
“爸，你是来出差啊？”
“不是，专程来看你，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容燚就别来了。”
看着屋外灿烂阳光，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我一会就过去。”
容燚已经换好衣服下来，她搓着手，找了个不算理由的理由，甩掉容小火出门。
毕然坐在出租车上，难受的看着车窗外，这次毕江阳专门赶来，和电话里的强烈态度一样，是让她放手吧。
若是可以放手，怎么会惦记着一个人这么多年，不愿意将就，她明白父母的心情，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远远看见毕江阳，这次不只毕江阳来了，就连杜宁也来了。
慢吞吞走过去，强颜欢笑，杜宁一把拉过她，看了看后面，确定容小火没来。
“跟我进去吧。”
毕江阳拎着包跟在后面，一家子难得在A市见面，却是为了那样的事情。
“中饭还没吃吧。”
“嗯。”毕然低垂着脑袋，脑子里都是离开时，容小火脸上的神色，或许她接电话时，他已经听见。
“你和容燚同居了？”
“嗯，妈。”杜宁竟然这样问了，肯定是知道了。
“简直是胡闹。”
杜宁气的差点要用东西砸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一直教育她女孩子要自爱，父母思想都很保守，肯定是受不了她婚前和男朋友同居。
“毕然，容燚到底给你吃什么药了，让你变成这样。”
“他没给我吃药，倒是经常做饭给我吃。”
她说的一本正经，气的瞪眼的杜宁笑也笑不得，做出恼火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贫嘴，容燚的病情我们都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不要问是谁告诉我们，你以为瞒着就能瞒住？”
毕然不语，她是想瞒着，甚至是瞒一辈子，若是呆在这里瞒不住，他们就去国外，在国外生活。
“对不起，他现在很好。”
“你看看这个。”
毕江阳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她之前见过史密斯的笔迹，十分肯定是他的。
“怎么会在你这里？”
“一个陌生人寄来的，他最近也在吃药对吧。”
容燚病情反复，跟他没有安全感有关，他一直在害怕。
“他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以后也会复发，癔症，只要受了承受不住的刺激，他就会疯掉，我不会让我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
疯掉？不会的，他只是会陷入自己的世界，是不会疯掉的。
“爸，容燚不会的，他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跟我回去吧，然然，我们就你一个女儿。”
毕然想，在这样下去，最先疯掉的不是容小火，而是她，一直被逼迫着。
毕江阳说他们分手对自己好，杜宁也这样说，可她说不出口，除非容小火不要她了。
我爱的人，他人格虽然不怎么健全，可还是她的容小火啊。
回去的路上，毕然一直在哭，司机问她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她摇摇头，司机又问，是和老公离婚了，她还是摇摇头，最后司机又问是家里出事情了，毕然依旧摇摇头。
司机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再问了，毕然咬着唇开始泣不成声。
冬天来了，我们要分开了吗？
回到家，站在院子外，看见容小火坐在台阶的小板凳上，头顶枝桠洒下细碎的光，落在他身上，一片斑驳。
推开黑色大铁门，站在门口，容小火沉静而苍白的目光看过来，扯着嘴角站起，她看出他此刻的澎湃。
“容下火，我回来了。”
他站在台阶上看她：“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果然听见了， 听见她和毕江阳的电话。
“为什么不回来，你还在这里呢。”
她含着泪，泪光在眼里闪烁，他们只是想在一起，可是很多人都说他们不合适，为了她好的，为了他好的。
“毕然，不要哭。”
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看着他朝自己飞奔而来，将自己搂在怀里，炽热的吻落下，夹杂着苦楚。
他始终平静的表情被打破，不是她一个人难受，他比自己更难受。
“毕然，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他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哄她开心，只会在夜里醒来几次，给她掖好被子，会一次次的给她热早饭，却不叫醒她，只为了给她多睡一会，会在她睡了之后，给她修改图纸，这样有血有肉的容小火，她怎么能舍弃的掉。
“我不哭，不哭……”
可是太难受了，难受的眼泪止不住的宣泄，幸好今天容止不在家，不然要被他嘲笑了，这么大的人还哭。
“毕然，拥有过我已经很开心。”
她心里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
“进去吧。”
被他拥着进屋，温热的毛巾擦在脸上，她哭的跟只小花猫似的，一头黑发乱糟糟的，直接扑进他怀里，不肯露出脸来。
“洗完脸，去好好睡一觉。”
“嗯。”
过一天是一天，未来变数太大，自己早已经不敢肯定，生活让我们不断的蜕变，不断的成长。
床帘被他拉起，屋子里暗了下来，她枕着他的手臂入睡，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想着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没好事情入睡。
容燚一直睁眼，侧身看着她睡熟的脸，过了很久之后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起来。
走到外面打电话，电话通了：“毕叔叔，我是容燚。”
毕然一觉睡醒，屋子里漆黑，伸手按开床头的灯，容小火不在屋子里，说好一起睡觉的人竟然提前跑了，揉着脖子掀开被子起来，踩着拖鞋下楼。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这一觉睡的可真是晚，下楼客厅里也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她看见容燚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如雕塑一般。
前进的步子停了下来，黑暗里，漆黑的眸子对上她的。
“醒了。”
“嗯，怎么不开灯？”
“忘记了。”
一坐就是一下午，忘记天已经黑了，忘记开灯。
“容止呢，还没回来。”
“晚上不回来了，明天回来。”
“好，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