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玉见到的,与龚玉所见无甚区别。
但柳白玉毕竟阅历更为丰富一些,再加上有龚玉提前示警,他倒没被那井底异象吓到。
柳白玉抽出长剑握于手中,挽了个剑花激起一片白光,随即,剑柄脱手,他将长剑往上一抛,口中念起咒语,只见那长剑如同有了意识一般,调转了朝向,剑尖直指井水,然后如发射的火箭,猛然刺下。
出剑快准狠,就连龚玉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井底的魔物更是被长剑扎了个大洞,嘶声力竭的惨叫起来。
柳白玉两指并拢,翻手一抬,井底的剑破出水面,回到他手中。
只见那剑刃上泛着层层黑气,令人看着颇为不适。
龚玉道:“果然是魔物。”
柳白玉握着剑柄甩了甩,那附着在剑上的黑气像是一滩液体,滴落在土地里,逐渐腐化了土壤。
眼瞧着那一片土壤变黑,散发出浓浓腥臭,龚玉捏着鼻子担忧道:“坏了,这土变成了这样,村民还如何播种?”
柳白玉道:“别急。”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白底蓝字的符纸,夹在两指间念咒,然后挥袖一贴,那符纸脱手紧紧的攀住变黑的土壤。
黑气散去,土壤也逐渐恢复正常。
龚玉看得羡慕不已,暗自决定等回山之后,他要多画几张符纸来备用。
柳白玉处理好后,将长剑背回背上,随即抬腿跨坐在井沿边,回头朝着龚玉说道:“我先下去探探路,若是稳妥,我再叫你。”
龚玉点头:“小心些。”
柳白玉点了点头,随即朝着井内跳下。
龚玉探出头往井内看。
柳白玉落水的刹那,没有水花,亦没有咕咚一声。
井内的水面,就像是一道虚影,可见却不可触碰。
龚玉嘴里啧了一声,觉得这倒是很新奇,看来这魔教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丰富多变一些,并非是他曾经以为的那样,只知道杀人搞些恶心巴拉的东西。
龚玉抱着剑等在井旁,听着林中鸟雀声响,还有远远的人声传来。
龚玉顺着声音逐一望去,不见鸟雀,却见到这个村子的村民,站在高土坡上朝着井边望来。
距离隔得有些远,龚玉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与表情,只是凭着一种感觉,他们望向这边的视线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具体要是个什么不自在,若真要形容一番,有些像是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
龚玉活动了一下脖颈,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井,就这样,东边升起的太阳,渐渐变成了橘红色,朝着绵延的高山背后落下。
柳白玉还没出来,龚玉有些着急了。
他握了握剑柄想着,再等等吧,等太阳完全落山,柳白玉若是还不出来,他就下去找他。
就在这时,龚玉忽然发现,那些原本站在高土坡上的村民,在不知不觉中,好像离他近了些。
他们向着他围了过来,龚玉隐约可见他们的面容。
那些村民各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偶尔三三两两的低头私语。
龚玉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太放在心上,他只觉得,不过就是一群封闭村庄里的人而已,或许是头回见到修仙者,感到好奇罢了。
不怪龚玉觉得无所谓,实在是他和柳白玉刚进村时,受了这群村民的跪拜,所以无论如何,他在此时此刻,也没有将这群村民往坏的方面想。
龚玉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柳白玉,他也决定下井。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龚玉也没犹豫,抱着剑,抬腿跨过井沿然后单手一撑,屏住呼吸,就往里跳。
当他刚刚跳下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头顶一暗。
龚玉仰头看去。
在他整个人穿过井水的瞬间,他看到了井口处围了一圈的村民,他们纷纷低头,阴冷的盯着他看。
龚玉心头一颤,被这一副瘆人的场景吓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如果没有记错,他在跳井之前,这些村民离他还有五十米的距离。
从他跨过井沿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三秒的时间。
这些村民是如何在三秒之内,到达井边的?
龚玉感觉到古怪,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井水没过头顶。
入水的瞬间,有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就像是被一股暗流席卷,他整个人在水中翻了好几转,上下颠倒。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渐渐出现亮光。
龚玉没有多想,直接朝着那亮光游去。
他哗啦一声,浮出水面,一只手突然从前方伸来,抓着他的两条胳膊,一把将他朝上拎去。
龚玉憋气太久,两只眼睛都红了,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时,眼睛不可控制的瞪大。
“你……你们都在啊?”
龚玉是从一潭湖水里出来的,拎他的人是柳白玉,而莫如董宽,林春林夏四人,都站在柳白玉身旁看着他。
天空明亮似如清晨,站在潭水边的四人表情各异。
林春眉头微皱,林夏笑盈盈的,莫如无奈,董宽一脸灰败。
龚玉抬头看了看诡异的天色,又看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从中读出,他们现下所面临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柳白玉的反应倒是还好,说不上绝望,也没什么高兴。
他将龚玉的外衫脱下,搭在一旁的木架上,借着头顶的烈阳烘晒。
因为有林春林夏两位姑娘在,龚玉脱了两件便不再脱了,就着湿漉漉的衣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他将剑放在一旁,招呼着几人过来谈谈。
几人对视一眼,将目光落在柳白玉身上。
林夏“咦”了一声:“龚师弟,你眉间的可是仙纹?”
她这句话,引起其余几人纷纷看向龚玉眉间。
龚玉也没紧张,将他同柳白玉解释的那番话,再次说了一遍。
柳白玉听后,脸上的疑虑消了几分。
毕竟龚玉若是说谎,如何前后说得一字不差?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番话是龚玉在客栈的时候,练习了无数遍所得,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出现纰漏。
就连柳白玉都没有怀疑,其余几人更是信了龚玉的鬼话,都十分默契的引开话题,没再提什么花钿仙纹的事。
随后,柳白玉便将他们现在的情况,跟龚玉说了一遍。
龚玉听得目瞪口呆:“你是说,我们现在在另外一个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由魔气所化,只能进不能出,而你们被关了几天,还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莫如点了点头,抬手往天上一指:“你若不信,自己看那日头公吧。”
龚玉抬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太阳和月亮肩并肩啊,难怪他在出水的一瞬间就觉得,这天顶太他妈亮了。
不过,这也不合常理啊,若是按照他在现代所学的知识来说,太阳和月亮怎么可能会并靠在一起?
哪怕是日月同辉的现象,也会相隔老远,而不是这么近,简直就像是连在一起似的,像一个人的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龚玉越想越觉得离谱,忽而又想起他在井外所见到的诡异一幕。
趁着说到这儿了,龚玉也干脆把他看到的诡异的一幕,跟几人说了说。
谁知,柳白玉听后脸色巨变:“你说外头天黑了?”
龚玉点头:“是啊,我等了好久你都没出来,我就干脆进来看看了。”
莫如左看看右看看,怀疑问道:“龚师弟,你怕不是看花了眼了,在你进来之前,柳师兄也不过刚进来,你瞧瞧衣架上柳师兄的衣衫,都还是湿的呢。”
龚玉“啊”了一声,扭头去看木架,果然,那木架上柳白玉的外衫,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真是奇怪了!”龚玉越想越觉得瘆人,“难道这里的时间与外头的不同?”
董宽慌了:“若真如此,那我们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外头岂不是过了一年了?那我们的任务可都失败了啊。”
林夏驳了他一句:“你还想着任务呢,要是一直出不去,我们怕是会死在这里。”
林春白着脸:“别胡说,这不过是个结界,定有破解的办法。”
“不错,只要是结界,就定然能破。”莫如点了点头。
林夏却不看好这个说法:“结界也分简易繁难,能改变时间空间,能让日月同辉的结界,你当是一般的魔教之人能造出来的吗?我瞧着,至少也是个元婴期的魔头。”
龚玉对于她说的元婴什么的不太懂,于是问了一句。
林夏这会儿没心情跟他解释,只说:“那些就别管了,反正你只要知道,布下这结界的魔修,是魔教里有一定地位的就行了。”
龚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就是说,他们所面临的敌人,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不过想想也是,这样才附和圣级任务的设定,若是轻松就能应对,那这二十年一遇的圣级任务也太水了 些。
林夏的一番话说完后,就没人再开口,各自纷纷低着头,皱眉思索。
龚玉也受到这股低沉情绪的影响,坐得不太舒服,干脆站起身来左看看右逛逛。
忽然,他发现了一件怪事。
龚玉看着那堆绿油油的草笼嘀咕道:“红草绿花,真不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