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差役吓得魂飞魄散,使劲挣扎:
“我不按!我不是黑阁的人!你们别冤枉我!”
“冤枉你?”
沈墨仪指着他的右手,声音像敲锣,
“那你无名指怎么短了半节?黑阁死士练‘断指刀’都这样,漕帮弟兄上个月还抓过一个,跟你这手一模一样!”
瘦差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盐粒上“啪嗒”响。
赵二虎也凑过来看,点头跟捣蒜似的:
“对啊!我也见过沈老爷的印,确实有缺口!齐大人,你这是造假造上瘾了?”
他说着,悄悄往盐堆后挪了挪,刚才看见那里藏着根撬棍,心里盘算着:
等会儿打起来,一棍子抡过去,准能撂倒一个。
齐云白被戳穿,眼神阴得能滴出水,声音冷得像冰:
“赵二虎,这里没你的事,滚远点!再啰嗦,我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盐仓!”
赵二虎往后退半步,却梗着脖子喊:
“我不滚!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想欺负靳大人和沈姑娘,没门!我们漕帮弟兄都在外面,你动我一个试试!”
盐仓顶的破洞漏进更多微光,照在认罪书上,纸边的灰更明显。
风带股海水的腥气,跟齐云白身上的味一模一样。
明摆着他刚从海边回来。
沈墨仪突然指着齐云白的袖口:
“你袖口沾着盐粒!要是刚从城里来,怎么会沾这么多盐?你肯定早就来了,一直在外面听我们说话!”
她往密道瞥,看见石门缝里有影子晃。
里面早有人等着,想前后夹击!
齐云白下意识捂袖口,硬撑:
“胡说!我刚到!路上风大,沾点盐粒怎么了?”
密道传来“咔嗒”轻响,齐云白背在身后的手摸向靴里毒针,远处青铜哨子声越来越近。
靳寒川攥着瘦差役的手往印泥上按,指腹旧疤正好印在纸上,跟之前的淡指纹对上:
“认罪书要是沈墨仪写的,怎么会有他的指纹?”
瘦差役慌了,使劲抽手:
“我是齐大人雇来的!他抓了我娘,不按他说的做就不给治病!我也是没办法啊!”
“普通差役会带这种针?”
沈墨仪指着他荷包,“针尾刻的‘乙亥七’,不是上次船上的记号是什么?”
差役捂荷包直抖:“这是我自己的针!跟船上没关系!”
赵二虎拖出撬棍往地上一顿:
“我见过这种针!黑阁的人都带!再不说实话,一棍子抡过去!”
齐云白后退两步,从怀里摸出漆盒,露出青铜令牌:
“这是黑阁令牌,你们以为能斗得过黑阁?”
他把令牌往地上一摔,“哐当”一声,密道里传来“窸窸窣窣”响动。
井口突然传来马蹄声,张舵主带着漕帮弟兄冲进来,铁钩上沾着盐粒:
“齐大人的黑阁手下早被我们截了!还敢吹牛!”
齐云白转身往密道钻,沈墨仪甩起手腕铁链,正好套住他脖子:
“想跑?没门!”
她拽着铁链往盐堆退,勒得齐云白直咳嗽:
“要锁人?连我一起锁!”
齐云白扯着铁链:“疯女人!快放开我!不然对你娘不客气!”
靳寒川举刀逼过来:“把话说清楚!你跟海边人交易的是什么?”
齐云白把瘦差役往靳寒川面前一推,趁乱挣开铁链钻进密道:
“密道机关等着你们呢!第九具盐尸里的东西够你们麻烦十回!”
石门“轰隆”关上。张舵主拉住要追的沈墨仪:
“别追!他刚才踩了第三块砖,是黑阁‘踏砖触发’暗号!”
沈墨仪急得跺脚:
“那怎么办?我娘还在他手里!我爹的冤屈谁来昭雪?”
她银簪攥得指节发白,盯着密道石门,指缝里渗出汗珠。
刚才齐云白提到娘时,眼神飘向海边,难不成娘被藏在连云港?这念头像根针,扎得心口发疼。
靳寒川踹开还在乱咬的瘦差役,胳膊上的牙印渗着血,混着盐粒又疼又咸。
他捡起地上那片带白梅绣纹的锦布,布料滑溜溜的还沾着脂粉气:
“跑不了。他钻进去时,锦袍勾在石门铁环上撕下的,跟着布屑走准没错。”
他把布屑塞进怀里,又抓了把盐粒:
“而且他提‘第九具盐尸’,明显是想引我们往那边去,反着走才是捷径。这老狐狸,就会耍花样。”
张舵主蹲下身,铁钩尖挑起那张被指纹印脏的认罪书,纸页被刮得“沙沙”响:
“先看看这东西,齐云白费这么大劲造假,说不定藏着别的猫腻。”
他唾沫星子溅在纸上,晕开一小块墨迹,露出下面隐约的字痕。
靳寒川赶紧把纸铺在盐袋上,借着微光细看,突然用断刀刀尖挑开纸缝,一股海腥味“呼”地涌出来,冲得人鼻子发酸——跟齐云白身上的味一模一样。
沈墨仪摸出银簪挑开纸缝,里面掉出半张纸条,盐水写的字干了泛着白痕,得凑近了才看清:
“连云港私盐库,午时交货……”
纸条边缘沾着海沙,磨得指尖发糙。
张舵主眼睛一瞪,铁钩往地上一顿:
“连云港是黑阁老巢!去年我们截的船,半数从那出发!”
赵二虎鼻尖快碰到纸条:
“离午时还有三个时辰!现在赶过去,正好堵住他们!”
靳寒川把纸条折好塞给沈墨仪,断刀往地上一拄:
“张舵主,你带弟兄守密道入口,防着他们反扑。我跟墨仪从后巷绕去码头,坐船抄近路。”
他瞥了眼瘫在地上的瘦差役,声音冷得像冰:
“把他捆了,连同那根刻字针一起交去官府,先定个通敌罪。”
瘦差役“扑通”跪下,磕头磕得盐粒乱飞:
“我招!齐云白跟倭寇换的是兵器!藏在盐尸肚子里运出去……第九具盐尸里,有他跟黑阁总管的密信!”
沈墨仪心头一震,
难怪她爹当年总说“盐仓藏污,尸身作筏”,原来不是指真尸体,是用盐腌过的假尸运赃物!
“走!”
靳寒川拽起沈墨仪的手腕,她腕间的铁链还没解开,两人拽着链子往井口跑,盐粒被踩得“咯吱”响,像在为这场追凶倒计时。
风从盐仓破洞灌进来,卷着盐粒打在脸上,沈墨仪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水,突然握紧靳寒川的手:
“不管前面有多少机关,这次我跟你一起闯。”
他指尖一颤,反手握紧她的手,断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好。抓了齐云白,我请你吃连云港的海鲜面,多加盐。”
远处的海平面上,朝阳正刺破云层,把海水染成金红。
午时快到了,该算总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