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谨没回头看。
这个姑娘，不对，方立谨想，已经结婚了就不能算是姑娘了，要说女人，跟年纪和长相没关系。
她似乎很高兴，手舞足蹈。
“冬天最幸福的就是什么你知道吗？”林瑶的手热乎乎的，攒成小拳头窝在自己小肚子的前面，“就是不冻手。”
说起这个，林瑶就不由得说起当年。
她把时候手从被子底下拿出来，“你看看，我手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胜在白啊，要是满手冻疮那简直惨不忍睹。”
方立谨的眼睛定格在林瑶的手上。
十七岁的女人， 娇娇弱弱的面若桃花 一般，五指纤长指尖点着一枚才绽放的桃花微微艳丽，定睛一看，她只是手被暖的太热，红了指尖。
一股温软的感觉让方立谨手心发热，已经出了汗。
林瑶还在说话，“我现在才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好好做人，以前我真是不懂事，尤其是耳根子，软的我自己都想揍我自己。”
冻疮也是，当年被张爱花算计之后，她就跟着谭老三走了，然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干活，不仅如此，还没饭吃。
当年冻疮可不止手上，全身都是，鹅毛大雪她也没衣服穿。
想起最重要的人，心头依旧沉甸甸的。
“对了。”
林瑶这会儿才想起来方立谨的到来，“你来找我干嘛？”
女人的手重新握成小拳头，指尖一点殷红藏在了精巧的骨节之后，方立谨的视线跟着拳头定格在她的身前 。
属于女人的曲线在眼睛里变得立体，猛地一下方立谨红了耳根。
“咳咳……”
方立谨转开视线，却对上陆云山的眼睛。
男人高大，身躯挺拔的站在狭窄的门缝更显示他的威严，心里一紧，方立谨脱口而出，“是单位传达室接到电话，说是林秘书的婆婆电话说小姑子生孩子，让回去做百天的宴席。”
“吃饭了。”
陆云山收回眸子，手上的莲藕一阵清爽的香味在空气里流转。
味觉的感触比声音更来的迅猛，林瑶先闻到的就是厨房里还在火上的麻辣味道，口水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站起来，眼睛往厨房里看，手上去接陆云山的菜。
“秀娥家孩子百天 ，说几号了吗？”林瑶问阿方立谨。
后者一愣，跟着林瑶的视线看到了厨房里红油翻腾的火锅，不由的心头忽然就松懈了，他笑出来。
“没说。”
方立谨把周主任给的钱拿出来给林瑶，“这是周主任给的礼金，我的也在里面了。”
正此时，陆云山进了厨房，红油被挡住。
香味一下跟着视觉断了一般，林瑶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也忘了方立谨说了什么，等到陆云山再从厨房里出来，她才回神。
下了沙发，林瑶跟方立谨说。
“这钱我不能要，是我小姑子生孩子又不是我生孩子，你们给钱干什么。”说着她看了眼钱，“再说了，这也太多了。”
三十块，放在一般人家里，过年都花不完。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又响起，林瑶看了一眼，是切片的腊肠肉。
林瑶馋虫一下就被勾了出来。
“吃饭吃饭。”林瑶把钱给方立谨推过去，“我不要，你回去把钱也还给周主任，告诉他，要是还给钱，我下回就给他开苦药。”
“啊？”
方立谨一愣。
只是林瑶说完就穿着鞋子进了厨房，陆云山在她进去之后又端了一盘挂面，底下还有点青菜。
“你要辣椒不。”
林瑶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
此时男人正在将桌子上的菜和肉均衡好摆放，听到林瑶的声音，陆云山手上未停，低声说道，“不要。”
“忘了。你上次就没要。”
“嗯。”
两人隔着半个家，一问一答。
菜和碗筷放好了，林瑶把带着香油的碗碟送了出来，转身要再进去，却被陆云山拦在门口。
“我来，你别去。”
林瑶回头看了眼桌子，该放的都放好了，便点头，“那你小心点，出来的时候叫我一声，我把炉子点上。”
“好。”
陆云山回了厨房，林瑶蹲在地上给炉子里放炭火。
屋子不算小，空气弥漫着蔬菜的清香还有腊肠醇厚的香味，窗外严寒室内温暖火热，温差让空气变成白雾逐渐浓郁。
薄薄的一层雾占据了整个空间，明明什么都挡不住，可是方立谨知道这里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吱呀……
房间的门被打开，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林瑶正在夹炭的手一顿，隔着薄雾看到一个人出去，她回头叫了声“方立谨？”
久久，无人回应。
怎么就走了？
林瑶起身去追，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陆云山叫她，火锅端出来了，锅底需要炉子。
应该走不远。
林瑶先对着走廊喊了一声，见没人回应便回去将炉子从桌子底下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出去追方立谨。
走廊上各家各户都堆着东西，能过人的地方很小。
林瑶出门的时候太急，身上只穿了一个毛衣，左躲右闪的跑的时候身上冷风直往肌肤里钻。
太冷了。
还没出走廊林瑶的牙齿就开始打颤。
“方立谨？”
林瑶忍不住刺骨的寒意，双手抱着自己对着前方的黑暗叫了几声，“方立谨，吃饭呢，你去哪里？”
没有人回应。
身上忽然落下一件衣服，林瑶回头看到是陆云山。
“他先走了。”
陆云山放好锅的时候去厨房里看了，方立谨已经走了 “他可能有事，要不，我去追？”
经济改革势在必行。
这次的改革周主任采用的国外的经验，方立谨是主心骨。
可能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留下吃饭。
快过年了，周主任好像还他挺着急的，林瑶看着前方的黑暗摇头，“算了，回家吧！周一把剩下的腊肠给他俩带过去。”
“好。”
陆云山手上裹着林瑶的棉衣直接把人带回了屋子里。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走廊再往前三米的拐角处，方立谨就站在里面，周身的一切都是冰冷的。
连带着他才苏醒火热的心。
……
当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林瑶清晨醒来的时候身边另外一个被子底下已经空了。
起身时候她才看到外面银装素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