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街道上有赶着下班回家的匆匆路人。
林瑶的一只手被陆云山牵着,迎面微凉的夜风将她脸上的碎发吹开,视线里完全是陆云山。
夜色中,连背景板都是黑色的。
那样纯粹的一个男人,现在牵着她。
莫名的,林瑶恍恍惚惚觉得不真实,直到忽然一道锋利的女声传出来落在林瑶的身边。
"就是你,要不是你我儿子早就出息了。“
这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在推搡着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一黑一白,在夜色中太显眼。
想看不到都没办法。
林瑶驻足,人停下的瞬间,陆云山也发现了。
他停下看着林瑶,刚才他在想事情,没注意到身边吵架的声音。
现在林瑶停下了,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一黑一白两人。
黑衣服的中年妇人还在叫骂,手上更是狠狠下去抽了白裙女人一巴掌,“叫你是个狐狸精,叫你犯贱,叫你毁了我儿子。”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沉寂的夜色中格外的响亮。
林瑶闻声,一个箭步冲上去。
这边妇人正在准备打第二巴掌,白裙女人只捂着头哭,一点也不敢反抗。
“贱人,贱人,你就会祸害人,我儿子要不是在去上大学的路上就见到你,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妇人说着就要打下去。
“妈……我没有。”
女人继续哭。
巴掌抬起来,女人吓的缩成一团跪在妇人身边。
世界突然安静。
没有落下的耳光,女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却看到的是林瑶浅蓝色外套的衣角,陌生而迷茫。
女人不解的看着林瑶稚嫩的脸。
发生了什么?
没挨打?
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女人终于回神,她站起来,单手捂着已经红肿的脸,此时才想起林瑶是个陌生人。
“我没事。”
她捂着脸,视线落在林瑶的手上。
此时,林瑶手上正抓着妇人的手臂。
蓝色的布衫中间露出一截皙白的手臂,藕节一般,看着就知道娇生贵养养出来的。
女人擦了眼泪,硬是挤出一抹笑容。”这位小姐,您误会了。“
她说话的时候笑着,红肿的脸便将她杏眼挤成了僵硬的丹凤眼。
水光潋滟的一双眼,任谁看了都别不开眼,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浑身气质天然纯净。
“你个贱人,你要干什么?”
妇人没打成女人,气呼呼的跟林瑶撒气。
这边林瑶还没说话,陆云山挺身站在林瑶身边,身上气势赫然散发出来,周围气压也跟着低了不少。
夫人悻悻闭嘴,不敢再大声叫骂。
但是心里还是不服气,只看着打不过陆云山才不敢张扬。
她看看林瑶,再指指女人,“这个是我儿媳妇,我教训自己的儿媳妇,跟你有什么关系?”
"教育可以,但是动手不可以。”
林瑶松开手,态度坚定。
“啥?”
妇人想说你还敢来教训我,但是瞥到站在一边的陆云山瞬间就软了语气。
“我跟你说,我打她是有原因的,就她!"
妇人指着穿白裙的女人。
“你看见她没有,在火车站卖票,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我儿子就去买个火车票就失了魂了,非要跟她结婚。“
说到这里,妇人简直痛心疾首。
等着女人的眼睛恨不得是一把刀子,非要将女人凌迟。
女人低声哭泣,却什么都不说。
故事说到这里没完,妇人继续说道,“她要是正经人家也就算了,可惜是个山里的野孩子全家死完了,我儿子是要去上大学的,哪里有功夫跟这样的人耗?”
但是没办法,儿子就是喜欢。
“娶也就算了,俩人刚结婚,我儿子大病一场,腿脚就不好了。”
八十年代上学还没有身残志坚这么一说。
于是这么一来,妇人儿子就待业在家。
一个原本是要去大学的人,现在变成了个废人,在妇人的眼里,这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人都有命。
林瑶跟妇人说,“我去看看你儿子。”
妇人一愣,林瑶又说自己是大夫。
这样他们才进了刚才女人出来的院子。
院子不大,左边放了石桌石凳,右边种植着花丛,黑暗中看不到花色,但是从形状判断,种类不在少数。
再看妇人,五大三粗,大大咧咧。
进了屋子,黑色的地板上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放着吃食瓜果,清洗干净切好了的。
沙发上整齐,屋子里也几乎纤尘不染。
这样的家是女人打理的。
不用怀疑。
林瑶见到病人,是个很年轻很腼腆的孩子。
他见到林瑶第一眼先是一愣,然后便挣扎着起来,“芳芳,你没事吧!我等会儿就跟我妈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先爱上你的。”
“呸。”
后跟进来的妇人气呼呼的冲进来。
她一进门,便指着女人又要骂。
正在这个时候,陆云山轻咳一声,妇人便不敢再说话了。
林瑶在灯光下打量着男孩子的腿,什么问题都没有,甚至连长时间不运动造成的肌肉萎缩都没有。
"你知道给他按摩肌肉。"
林瑶说的是肯定句,不是问。
女人呢喃,不说话胆怯的看着妇人,那妇人见此忿忿又要开口,陡然想起陆云山又咽了这口气。
“人家问你你就说,看我干啥。”
妇人降低了音调,依旧带着嫌弃。
得到了许可,女人才慢慢弯下腰,从床边的桌子上拿出一本书,“这是我在单位的失物招领里拿的,失物招领里两年之后的东西,可以归捡到的人。”
这是一本讲按摩的书。
封皮是灰色的,显然年纪已经很大了。
“你做得很好,他的腿就快好了。”林瑶点点头给女人鼓励。
正产人在刺激之下也会忽然失去行动能力,这是应激症的一种反应,恢复期漫长,也要看本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女人眼里是惊喜。
妇人便是尖叫,她一下抓住了林瑶的手,“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是。“林瑶说。、
“不可能,这个女人一来我家就倒霉,听说她爸妈也是因为生她的时候死的,爷爷也是因为这个卧床的,我就担心我儿子将来……"
将来不是死就是卧床。
眼看不是现在都不能走路了吗?
妇人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是在场每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