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餐馆老板给他们的桌子上放了一叠瓜子。
“送的，送的。”老板暗搓搓的搓手，犹豫着陪着笑脸说道，“有啥事情你们要好好说说，夫妻之间有啥不能说的。”
是的。
他们是夫妻。
林瑶颔首，表示感谢。
老板走了，林瑶说了见过王若楠的事情，“她来找过我，我是个医生，我能非常肯定的说，她没有任何问题。”
不管是身体上的，心理上，精神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个月，陆云山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个。
“瑶瑶。”
陆云山倏然冷了音调，他无数次看到过王若楠哭晕倒的样子，也知道那样是装不出来的。
对于别人的痛苦，任何是没办法理解的。
他知道林瑶生气。
因为生气说这种话也无所谓，但是陆云山要说，“她爸爸才过世，这些话我希望你不要当着她的面说。”
每次有人那么说，王若楠的情绪就会崩溃。
越是这样，王若楠就闹的更厉害，他就更没办法脱身。
做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这话听在林瑶的耳朵里就是不一样的信息，她就这么看着陆云山，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你觉得她是真的有病，而不是装的。”
声音落下，周围安静的让人心慌。
陆云山对着林瑶的眼神变了变， 倏然淡漠疏离。
“林瑶，你不是刻薄的人。”
“是。”
林瑶承认，她可以热心救助人，也可以不计较得失，更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误会。
“正因为我不是刻薄的人，我现在才在这里跟你把误会说清楚。”
如果是前世，林瑶或许早就生气走了。
但是此生不会。
该说的都说了，最后换回的是陆云山的沉默。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一身邋遢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那人一看到林瑶一下子上前扑通一下给林瑶跪下了。
“你救救我，林瑶，你救救我。”
是周嫂。
就如周嫂想的一样，本来是想着拿钱治病的，可是前天闹的太厉害，似乎是被医院的医生也给看到了。
一传十十传百。
现在只要是能看病的，根本就不让周嫂进门。
他们说的也简单。
“您还是回去找别人看病吧！别您在我这里看不好回头也要闹起来，我可担待不起。”
医生的名声是一辈子的事情。
要是因为周嫂这点污点，那真是一辈子的英明都毁掉了。
周嫂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话的时候都傻了，直直的僵硬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个医生拒绝。
最后到全部的医生都拒绝给她看病，说的还是一样的借口。
完了。
周嫂现在都已经想到自己后半辈子生病要被病死的样子了。
那天给她钱的人没找到，林瑶她也陷害了，可人家该过日子还过日子，大家还觉得都是她的错。
报应不爽，全都报应在周嫂身上了。
她足足找了一早上才在这里找到林瑶，一看到林瑶根本就没时间去想，先认错再说。
不能这么被耽误下去。
林瑶坐在凳子上，视线淡淡好似根本没看到脚边跪着的妇人。
茶杯里清苦的味道慢慢萦绕在桌子的周围，林瑶闲适的靠在椅背上慢慢的转动着杯子。
陆云山不认识周嫂。
但是他看着年过半百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皱纹跟赵春芳相似的女人眼底闪过不忍。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在大庭广众跪着啊！
“咳咳。”
陆云山略显尴尬的握着拳咳嗽了两声。
桌子底下，他悄悄的踢了踢林瑶的脚，眼神示意林瑶去看妇人，眼里意思也明显。
人还跪着呢！
不管有什么事情让人起来再说，这么多人来来往往都能看到。
一脚，两脚。
林瑶根本没有反应，若不是陆云山真切的知道踢到了林瑶，他都怀疑自己踢错了。
人家好歹这么大年纪了。
不管是多大的仇恨，也不能这么让人家难看。
陆云山抿唇，脸上阴沉的起身去拉周嫂起来，可拉了两下硬是没把人拉起来。
周嫂不起来。
她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林瑶。
当着外人的面，周嫂也不好说自己收钱害人的事情。
总归，不能说。
但是起来，她又不敢起来，“小伙子，你坐下吧！我没事的，是我办不错事情。”
林瑶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指尖停顿。
她低头，视线落在周嫂的脸上，老人眼尾的皱纹和眼下的淤青都昭示着昨晚上没睡好。
但是总体周嫂的脸色已经恢复到粉白。
第一次诊脉的时候，周嫂的脸色是白底发青，明显是病人的体质。
看来周嫂真把药吃了。
吃了就有效果，林瑶鼻尖微动，能闻到周嫂身上淡淡的腥臭味。
三天的药，是调理用的。
先让血液畅通，并且把体内的淤堵脏东西都排出去，这样周嫂第一感觉就是清爽。
人先清爽起来，然后再治病。
林瑶给周嫂做了治疗方案，但是周嫂却反咬她一口。
现在别说是治病，就是周嫂想治病，经过前天的事情，外面的医生也未必会给周嫂治病。
两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周嫂不说，林瑶未必不说。
尴尬中，陆云山开口。
“瑶瑶，咱们也是有父母的人，你让人家这么给你跪下，你觉得你担待的起吗？啊？”
男人沙哑低沉的话语出口，带着责怪。
若是细细的听起来，好像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前天的闹的时候周嫂闹的凶，身上一身富贵明显是被人给贿赂过的样子。
是谁让周嫂来的，林瑶知道。
她伸手指了下陆云山，对周嫂说，“你告诉他你为什么跪着，为什么我不让你起来。”
因为周嫂闹的，林瑶都不能在附近看病了。
话音落下，周嫂哑然。
能给林瑶跪下卖惨是一回事，但是要是把自己干的事情都说出去，那是另外一回事。
说还是不说？
周嫂在心里盘算。
明明是两人对峙，可是到了陆云山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冷冷的看着林瑶。
若是放在一个月前，陆云山宁可相信是有苦衷或者原因林瑶才会这么无情。
可是现在，当着他的面，林瑶竟然说出这种话。
父母一样年纪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她竟然无动于衷。
这个林瑶还是他认识的林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