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霄没有说话，车厢里安静下来。
桑沐亭心里一咯噔，狐疑是不是说错话了。
洛九霄不喜欢别人说金芸宁是他的恩人？
她后悔为什么那么多嘴了，小心翼翼道：“洛……”
洛九霄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你听谁说金芸宁是我的恩人？林卫风？”
桑沐亭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不敢隐瞒，老实道：“是桑倩说的。说你和金芸宁是青梅竹马，她还是你的恩人。”
洛九霄冷嗤，“你不是叫我别相信桑倩的话吗，怎么你就相信她的话？”
“啊，难道金芸宁不是你的恩人？”
桑沐亭一脸诧异地看洛九霄，只见他脸上的银面具在车灯的照耀下隐隐透着冷锐的光。
“没错，她是我的恩人。”
洛九霄回答桑沐亭，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有些压抑。
桑沐亭察觉到他的情绪不佳，不敢多问是什么样的恩情，默默地别开目光向车窗外。
不料洛九霄继续道：“火灾的时候，我睡着了，如果不是金芸宁叫醒我，我可能不仅是毁容而已，可能早就被烧死了。”
桑沐亭转脸看他，意外他会告诉给她听。
“那的确是很大的恩情。”她忍不住感叹道。
有爱，有恩，洛九霄肯定愿意为金芸宁做任何事吧。
但为什么总觉得他对她冷冷淡淡的？
不过，洛九霄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因为毁容的缘故吧，任何人有这样的遭遇，性情或多或少都会变得不正常的。
桑沐亭同情地看了他立体的侧脸一眼，心中暗叹，如果没有那场火灾，他应该会长成像莫景那样俊美的男人。
既然他说了，那应该不介意她多问，于是她问道：“火灾是意外，还是……”
洛九霄见桑沐亭没说下去，冷笑道：“还是有人纵火？呵，是有人纵火，但警方没查出是谁放的火，只能估计有人想偷东西，才放的火。”
洛九霄不仅变得很冷，还释放出浓浓的恨意，桑沐亭有种和一个危险人物坐在一个车厢里的惊异感。
他当然恨啊，把他的脸都给毁了，还没能抓到纵火者。
“说是有人想偷东西，但港湾别墅里什么也没丢。”
洛九霄声音沉沉的，又补了一句。
桑沐亭看他一眼，眨了下眼睛。
港湾？怎么港湾的别墅老是着火？
记得十岁的时候，父母带她去港湾玩，有遇到过一个别墅着火，她看到客厅里有个大哥哥躺在沙发上睡觉，急得大叫“哥哥，着火了，快跑，哥哥，着火了，快跑”，最后也不知道那个大哥哥跑出来没有。
那段记忆有些模糊了，她只记得火势太大，爸爸将她抱远了，还责怪她没有安全意识，看到房子着火了还不跑得远远的。
等等……
洛九霄那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他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火要烧死他？
洛九霄看了桑沐亭一眼，见她一脸惊愕地看他，嘴边泛起一抹嘲，
“是的，有人要放火烧死我，而这个凶手目前还没找到。”
桑沐亭心脏怦怦猛跳，“但，但你心里有怀疑的人？”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豪门秘辛，她现在也是豪门中人了，会不会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刚好红灯，洛九霄停车，转脸看她，面具下的黑眸幽深如井。
“别怕，我十五岁那年他们放火烧不死我之后，就没敢再做什么。现在我已经成年，羽翼已丰，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
听洛九霄以轻松的口吻安抚她，她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但觉得他好可怜。
与他相比，她的苦难倒显得没什么，因为她不用担心会被人害死。
她突然觉得可笑，怎么同情心泛滥起来。
先是可怜金芸宁，现在又可怜洛九霄，但他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哪需要她可怜。
她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她母亲还躺在医院病房里昏迷不醒，表姐的状况又一团糟。
想起表姐叮嘱她，不要让乡下的姨父姨母知道王文俊出轨，还害表姐受伤，她就又心疼又愤恨。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能一天一天熬过去。
……
回到云顶苑，桑沐亭和洛九霄先去超市买了羊肉。
她原本想买一斤就够了，可洛九霄硬说不够吃，结果买了两斤。
羊肉炖好上桌，她吃了不到半斤，剩下的洛九霄全吃光了，再次证明她的厨艺合他的口味。
她担心他吃那么多肉不消化，但看了眼他至少185的身高，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餐后，她收拾餐桌，难得的洛九霄没走，背靠在柱子上看她，那双黑眸如古井无波，她却觉得像野兽伺机而动。
吃饱了，他又想折腾她了吗？
可她今晚真的毫无心情，只想他放过她。
“明天是你奶奶的祭日。”
桑沐亭擦桌子的手一顿，看他，“是的，你怎么知道？”
她真的很意外，洛九霄竟然会知道她奶奶的祭日。
他这是将她的一切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洛九霄不回答她的问题，又问道：“你明天要去拜祭吗？”
桑沐亭点头，“当然要去。”
洛九霄眼眶一紧，虽然面具盖住了，但桑沐亭觉得他应该是皱了下眉头。
“前两年我陪老爷子去拜祭，怎么都没见到你，只见到桑建杰一家？”
桑沐亭一愣，终于明白他怀疑她撒谎，并没有去拜祭她奶奶。
他不信任她，毫不意外，毕竟他们的结合是出于各自的利益考量，之前毫不相识，也毫无感情可言。
她淡笑道：“我奶奶去世后，我爸和桑建杰有了些矛盾，两家人头两年还一起去拜祭我奶奶，之后就分开了，桑建杰是上午，我家是下午。现在每逢我奶奶和我爸的祭日，我都是下午去的。”
以前她爸是想避免冲突，这几年她是厌恶看到桑建杰一家。
那家子看她就像这世上毫无价值的东西，充满了鄙夷，还冷嘲热讽地贬低她，而她以怨恨的目光回击，其实软弱无力，对他们造不成丝毫伤害。
洛九霄深看她一眼，“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老爷子也会去的，最起码让他看到你有这份孝心。”
桑沐亭无所谓地点头“嗯”了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已经不把桑建杰一家放在眼里，又何惧他们的鄙夷和嘲讽。
洛九霄走出餐厅，背对她的时候，他一手扯下了脸上的银面具，像是随意地扯领带似的，戴久了闷，他想松快松快。
那么刚好，桑沐亭正看着他的背影，看到了他这个举动，心里的那根弦一紧。
如果他一个回头，她就会看见他那张被火烧过的脸。
洛九霄这是故意的吧？赌她是不是很好奇，跑到他前面去看他的脸。
桑沐亭跃跃欲试，假装有事跟他说，叫他一声，他会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