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迟笑了笑：“算起来，我与梁大姑娘年岁相当原应是最能聊得来才是，却没想到梁大姑娘倒是与那些年纪小的更说的上话。我这几日一直在琢磨，莫不是我当真老了，竟不知如今小辈们喜欢什么了？”
梁喻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解地问：“若是三夫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便早些培养年少的来接班就是了，何苦整日胡思乱想让自己不愉快呢？”
梁喻顿了顿，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谢意迟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
谢意迟皱眉：“怎么了？”
“三夫人神色不好，想来到底确实夜里难以安眠了。”梁喻笑了笑，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三夫人可否让阿喻把一下脉？”
谢意迟看了崔老夫人一眼，到底还是讪讪地将自己的胳膊递了过去。
梁喻拉着她坐好，皱眉按着她的脉门感受了一番，许久才放开。
崔老夫人忙问：“梁大姑娘可瞧着有什么不妥？”
梁喻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调养一阵子也就好了。只是阿喻斗胆想要问三夫人一句，从前可是因为外力原因落过胎？”
崔老夫人登时站了起来。
谢意迟的脸色也是一阵青白，许久都没有吭声。
“这种话原不该是我一个外人来问的，只是从三夫人的脉象来看，先前那次撞击应当没有好生调理过，这才上了根本以致于夫人至今未育。”梁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了崔老夫人，“若是精心养护一段时间，想来三夫人于子嗣上，仍是有希望的，只是不知府上是如何考量的。”
崔老夫人盯着谢意迟许久都没开口。
倒是谢意迟像是终于寻到了转机一般，蓦地握住了梁喻的手。
她说：“梁大姑娘若是有法子，还请为我一试，若我还能做一回母亲，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梁喻忙摆了摆手：“我能让三夫人做什么啊，只是你如今最好的法子是每隔几日便行一次针，可我却要离京了。”
“什么？”谢意迟皱眉，“梁大姑娘回京才没多久，怎么就又要离开了呢？”
梁喻笑眯眯地没有说话。
崔老夫人皱着眉头对着谢意迟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与梁大姑娘有些话要说。”
谢意迟深深地看了梁喻一眼，这才低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崔老夫人瞥了吴嬷嬷一眼。
吴嬷嬷会意，立马将屋子里的下人都带了出去。
“这里没有旁人了，梁大姑娘既然能够看出老三媳妇儿这些年没孩子是受了外力的缘故，可否告诉老身一句实话，你能否看出她受伤估摸着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梁喻点头：“至多三年。”
“三年？呵，她嫁过来都已经十年了。”崔老夫人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愁绪，“我家里的这些孩子，在子嗣上，似乎都艰难了些。除了早些年离开京城与家里不怎么来往的老二一家，这些孩子竟都还没有下一代，我都不知道来日，我该如何去见他们的爹啊。”
“左右阿栀还年轻，总会与九公子有孩子的。”梁喻开口宽慰了一句。
崔老夫人看着她，突兀地笑了一声：“你与阿栀那孩子亲近，自然向着她。我且问你一句，老三家的当真还能有孩子吗？”
“仔细调理着，还是有机会的。”梁喻顿了顿，又有些好奇起来，“三公子难道就没有其他的通房妾室？若是三夫人无子，难不成以后这三房就……”
“她是谢家的姑娘，三郎如何能够纳妾？”崔老夫人冷笑一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梁喻登时明白了过来。
崔家想要谢家的支持，所以崔三郎与谢家女成婚，可既然娶了谢家女，自然也要给足了谢家脸面。
即便那些年谢意迟无所出，崔三郎也不曾纳妾。
只怕后来谢意迟失子也与崔三郎脱不开关系。
梁喻略一琢磨，便觉得这崔家果真是龙潭虎穴一般，也不知阿栀在这样的环境里到底是怎么过下去的。
正想着，冷不丁听到崔老夫人说了一句什么。
梁喻有些疑惑：“对不住了老夫人，方才我在想药方的事儿，一时没能听清老夫人的话，可否劳烦老夫人再说一次？”
崔老夫人看着她，脸上满是关切，倒是看不出先前的那副凝重模样。
崔老夫人问：“你方才说要离京，是什么缘故？”
“我收到了医谷传信，医谷弟子如今皆要赶赴边疆去了，我想着我家四弟如今就在西境，不如直接去西境好了。今日我来，也是为了要同阿栀说一声的，若是她有什么想要带给岳将军的，我此行倒也能顺便帮她带上一些。”梁喻说道。
崔老夫人却沉默了很久。
梁喻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不知老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先前吴嬷嬷带我过来的时候，似乎是说您身子也不大爽利？不如阿喻今日也一道帮着老夫人瞧瞧，若是只吃些药便好的话，阿喻临走之前定会给你们留好药方，只是若是还要配合针灸的话，阿喻便无法周道了。京城的大夫不知凡几，想来崔府也能寻到好大夫。”
崔老夫人点点头，由着梁喻把脉。
梁喻探过脉息，顿时松了口气。
她说：“老夫人的身子不过是节气所致，平日里只要稍加注意饮食就好了，连药都不必吃的。”
“哦？从前府里相熟的大夫可每每都是开上许多药，吃着人嘴里发苦，我本就不大喜欢，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被人白白坑骗了许久。”崔老夫人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悦。
梁喻却摇头：“倒也算不得是坑骗，有些药方的确是可以长久服用将养身子，个人喜好不同罢了。我只是觉得但凡能够靠日常饮食调理好的，便不必用药了。”
“你这丫头倒是个好心肠的，若是到了西境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岳将军的重用的。”崔老夫人笑着说了一句。
梁喻却摇了摇头：“到了西境，人人做得都是差不多的活计，倒也不必重用。”
崔老夫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吴嬷嬷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老夫人，九夫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