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的目光从郁南栀脸上淡淡掠过,微微点了点头:“昨日母亲有事在身,儿子替母亲去平远侯府走了一趟瞧着他们府上如今着实不像样。”
郁瑾初闻言,立马顺着崔行舟的意思点头:“府中如今都是大姐姐管事,大姐姐做事一向是只看自己的心意,根本不管我们的想法,的确有些不像样。”
“那依二姑娘看平远侯府如今应当是何人掌家呢?”崔行舟问。
郁锦初不疑有他,得意洋洋地瞥了郁南栀一眼,朗声说道:“总不该是大姐姐来管,方才小舅舅也说了,大姐姐才几岁,如何能够管得好偌大的平远侯府呢?也不怕让人瞧了笑话去。”
“我且问你,你母亲故去后,你家中无主母,难不成要让那些子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来管家?还是说,你已经为你父亲寻了继室,只等着新的母亲来了?”崔老夫人沉着脸问。
郁锦初皱眉:“我怎会有新的母亲?我母亲只有一个,那可是外祖母您嫡亲的女儿啊,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方才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崔老夫人冷哼一声,扭头看向郁南栀,“你妹妹是让你母亲给骄纵坏了,竟是一点道理都不懂。往后若是你有为难的地方,只管差人来寻我,我老婆子如今身子康健,还是能为你出一出头的。”
“外祖母的意思是还要大姐姐掌家?”郁锦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郁迟也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同外祖母告状:“外祖母,大姐姐根本就是个黑心肠的虔婆,她每日天不亮就要喊我起床扎马步,我每日睡不好吃不好如何能够好生长个子。她分明就是瞧着母亲去了,就想要起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您可得好好管管她才是。”
崔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你大姐姐当真是白费了心思,竟教出你们这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母亲别气坏了身子,要我说郁家的儿郎要如何自有郁家管教,咱们巴巴地凑上去做什么呢?”崔行舟扶住崔老夫人,低声说道。
崔老夫人皱眉:“可他们到底是你大姐姐的血脉。”
“母亲看重的究竟是大姐姐还是平远侯府的权势,母亲心中有数。”崔行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崔老夫人的目光中却是一片冷寂,他说,“母亲,咱们先前说好的您可别忘了。”
崔老夫人沉默。
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罢了,我是管不了这些了。九郎,他们就交给你了,只是你别忘了,无论如何,他们身上都还是流着你大姐姐的血,与你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呐。”
崔行舟衣袖划过身前,双手抬至眉间俯首称是:“九郎铭记。”
崔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道:“今日宾客众多,这里就由你们小舅舅做主了。”
郁迟不可置信地看向崔老夫人:“外祖母,那我……”
“我允了。”崔行舟打断了他的话。
郁迟愣愣地看向崔行舟,一时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小舅舅允了?”
崔行舟点头:“从今往后,是否要早起点卯,都按你自己的心意。”
“果真?”郁迟眼底浮现起丝丝狂喜,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郁南栀,“大姐姐……”
“我说过,只要外祖家同意,我便同意。”郁南栀笑眯眯地看着他。
郁迟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他兴奋地握起拳头在院子里疯狂走了几圈后,却蓦地冷静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郁南栀,小心翼翼地问:“大姐姐不会跟父亲告状吧?”
“怎么会呢?阿迟,你这个年纪本就是爱玩的,是我从前太过拘束你了。”郁南栀笑得一脸真挚。
郁迟大大地松了口气,对着郁南栀也有了几分敬爱模样,他抱起拳来,对着郁南栀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大姐姐。”
郁锦初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嗫喏着问了一句:“往后大姐姐管家当真会与从前不同?”
“今日我们是来外祖母家做客的,前头还有好些宾客,你确定要在这儿与我消磨时光吗?”郁南栀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郁锦初的时候,心情已然平和了许多,“你是平远侯府的二姑娘,与一个妾室整日里厮混在一处总归是不像话。如今小舅舅惩治了周姨娘,往后我会给你寻一个女夫子来好生教导,今日便收起你的那些不忿,莫要拂了外祖母的一番心意。”
郁锦初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呐呐地应了声“是”。
郁南栀点头,转头将目光落在了崔行舟的身上:“小舅舅可要和我们一道去前厅?”
崔行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点头率先走在了前头。
郁南栀跟在崔行舟身后到了前厅,便看到了好些熟面孔。
“崔九,你今日可来得忒晚了,要罚你三杯才好。”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郁南栀循声看了过去,便见到陆家那位小公子陆朝辞,说来也巧,这正是前世外祖母出面给她定下的夫婿。
可惜大婚前夕,她就被赶出了平远侯府,也不知后来陆朝辞是不是娶了平远侯府真正的大姑娘。
如今再见到陆朝辞,郁南栀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与他本就不相熟,却差一点成为最亲近的人。
郁南栀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扭头就对上了陆朝云似笑非笑的目光。
陆朝云捂着嘴,笑眯眯地问:“郁大姐姐方才是在偷看我二哥吗?哎呀呀,我二哥这样清风霁月的君子真是十分惹人觊觎呢。”
陆朝云话音刚落,就瞧见郁锦初一脸娇羞地凑到了陆朝辞身旁,红着脸低声说着什么。
陆朝云脸色一变,推搡着郁南栀皱眉说道:“你瞧我说什么来着,一个不注意,我二哥就让人给缠上了,你倒是管管你妹妹啊。”
“左右都是平远侯府的姑娘,我与二妹妹有什么分别?”郁南栀问。
陆朝云颦眉:“你是你,她是她,怎么会一样呢?阿栀你今日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