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初撇嘴：“我才不会后悔，大姐姐莫要在想着要魏夫子来教导我便是了。”
郁瑾初说完便甩手背过身去，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郁南栀。
只可惜，她以为郁南栀会像从前一样放低了身段来哄她，却没承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郁南栀早已带着魏夫子扬长而去。
春桃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凑到郁南栀身边轻笑：“二姑娘瞧着好不痛快，只怕如今还等着姑娘回头去哄她呢。”
“不必理会她，你带着魏夫子的东西先去安顿下来。”郁南栀想了想，嘱咐了一句，“我瞧魏夫子喜静，咱们院里东边那处有一片竹林又是靠在侯府院墙，最是清净不过了。”
春桃点了点头，连忙小跑着先去收拾屋子了。
郁南栀回去的时候，就见魏无虞站在院子里愣神。
郁南栀轻笑一声，上前问道：“魏夫子可是觉得我这院子有些逼仄？”
“院子小些倒也无妨，平远侯府里最好的院子除了平远侯夫人那里便是二姑娘和小少爷的住处，这一点从前我就听人说过，今日见着也不觉得奇怪。”
先前魏无虞刚到侯府的时候虽然也来过郁南栀这边，只是那时候她们都以为魏无虞不过是在这儿走个过场，哪里想过还有回来久住的时候呢。
魏无虞看着春桃将她的东西归置好，又带着一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走到自己面前。
春桃说道：“魏夫子，这是四喜，我们姑娘身边的丫鬟，您这边有什么需要的随时使唤四喜就是。”
“四喜见过魏夫子。”四喜也连忙冲着魏无虞行了礼，又伸手想要接过魏无虞手中的书册。
魏无虞摆了摆手：“我习惯自己来，更何况你们二姑娘那边可没有这样上赶着来伺候我。”
“魏夫子误会了，您不喜欢我们伺候，我们自然也不会来叨扰夫子的，只是如果夫子有需要，也千万不要与我们见外才好。”春桃领着四喜福了福身，默默退到了外头去。
魏无虞看了她们片刻，转身同郁南栀说道：“郁大姑娘倒是将她们教的很好，比起二姑娘那边可是强多了。”
“多谢魏夫子赞赏，阿栀还有一个请求不知……”
“郁大姑娘。”魏无虞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个夫子，客居于此也只为传道受业解惑。你这里无论是什么人，但凡有需要都可来寻我。只是除此之外的事情，轻易也莫要打扰我才好。”魏无虞打断了郁南栀的话，径直进了屋子。
四喜犹豫地看向郁南栀，问道：“大姑娘，魏夫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无妨，你该怎么伺候怎么伺候就是了。不过四喜，你可有想过，若是不做下人，你想要做什么？”郁南栀问。
四喜骇的一张脸发白：“大姑娘这是要赶四喜出去吗？四喜自小卖进府中，不做下人又该做什么呢？”
“姑娘，您吓着四喜了。”春桃捂着嘴，拦住了郁南栀还要继续问下去的话。
郁南栀叹了口气，嘱咐春桃好生安慰一下四喜，抬步走进了魏无虞的房中。
魏无虞临窗挑眉：“大姑娘这么快就有需要我来解答的困惑了？”
“早就听闻魏夫子有教无类，从不拘泥。今日一见，阿栀心中倒有些疑问。”郁南栀点点头。
她走到魏无虞身旁，指着窗外的四喜说道：“你瞧我这里有许多像四喜一样的小姑娘，从懂事开始就在这侯府里靠着主子的恩赏过活。我从小到大眼见着赶出去的打杀了的仆从不计其数。其中自然有本就是作恶多端的坏种，可也有一些只是触了主子的霉头，便没有了好下场。”
“大姑娘以为如何？”魏无虞问。
“阿栀以为，人不是生来就该如此活着。”郁南栀定定地看向魏无虞的眼睛，“我身边的这几个丫头，像是春桃，她自幼跟着我，与我相处的时间比府里任何一个人都要长久。我希望她能够跟着夫子多学一些东西，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魏无虞点点头：“你说得对，有教无类，只要她们肯学，我自然是肯教的。”
郁南栀笑了笑，却又接着叹了口气：“可还有像四喜之流，她们心中兴许也是想要上进的，可从小到大她们只知道为奴为婢，想要改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郁南栀看着魏无虞一直在这里站着，想着方才院子里的对话她应当是听了个差不离的。
果不其然，魏无虞听完了她的话便笑了起来。
她说：“郁大姑娘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不容易，我原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家，眼中是看不到那些下人的不容易的。只是郁大姑娘可曾想过，如今您虽然奉亡母遗命执掌侯府中馈，却是不可能掌一辈子的。来日，等大姑娘大权旁落，这些因你得以开蒙有所学的侍女又该如何？”
郁南栀倒并不在意，她说：“只要能够有所学识，无论能学多久，能走多远，都比今日浑浑噩噩要好。”
“好！”魏无虞抚掌大笑，“就冲郁大姑娘这番话，魏无虞便绝不辜负郁大姑娘所愿。”
郁南栀愣了愣，陡然之间，觉得魏无虞的承诺重若千钧。
她回过身来，忍不住对着魏无虞俯身大拜。
魏无虞连忙拦下，只笑着说道：“崔九果真没有看错人，郁大姑娘果真不该困住这宅子里虚度光阴。我听说郁大姑娘如今接手了隆安酒楼，可有什么想法？”
郁南栀眨了眨眼，索性搬了个小杌子坐到了魏无虞面前。
“魏夫子可有良策？”
魏无虞微微一笑，摊开了书册……
直到月亮高悬，郁南栀才同魏无虞一前一后地走出门来。
春桃连忙迎上来说道：“小厨房里都备好饭菜，可要现在端上来？”
郁南栀点头：“今日着实辛苦魏夫子了。”
魏无虞摆摆手：“也只有今日，我才觉得这束脩收的踏实。”
两人相视一笑，正要用饭，却听到院墙处传来“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