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可是在三里乡住过？”岳南栀问。
青萍慌乱地直摇头。
“莫非当真是咱们想差了？”春桃盯着青萍看了许久，倒没觉出青萍是在胡说八道。
岳南栀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她看了春桃一眼，起身往外走。
青萍愣了片刻，趔趄着冲了过去抱住了岳南栀的腿。
“你做什么？”春桃皱眉，立时低头去将青萍扒拉开。
她一脸怒气地看着青萍：“你这个人真是好不讲道理，我家姑娘不愿与你为难，你倒好，偏生要拦着我家姑娘的路，是什么居心？”
“岳姑娘，求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吧，您自己也说了，人想要往高处走，本就不也是错事，我想为我自己搏一搏，我又做错了什么呢？难道就因为我出身不好，我就活该被你们看不起吗？可威远将军的出身也不过是……”青萍的话陡然间断落在岳南栀冰冷的目光中。
“如意，带人将青萍姑娘好生看管起来，莫要让她伤了自己，也决不能让她死在我们将军府里。”岳南栀一脸肃容，带着春桃往父亲的书房去了。
岳重山是个杀猪匠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论理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书房里头待着的。
可如意却说，自打将军将青萍带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待了许久。就连这几日的饭食都是小厮们送到了门口，等着将军自己端进去吃的。到了时辰，再由小厮将残羹饭食收拾出来。
自始至终，岳将军都没有离开过书房。
岳南栀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
正巧有小厮端着一碗甜汤过来，岳南栀便顺手接了过来，让春桃敲门。
“谁？”岳重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岳南栀叹了口气，忙道：“父亲，是我。”
屋子里有脚步声快步传来，不一会儿岳重山就将书房的门打开了。
岳南栀独自走了进去，将甜汤放在了一旁的案台上。
她扭头看向神情有些颓丧的父亲，带着几分好奇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多了一个跟着您回到咱们府里来的婢女罢了，缘何就吓得父亲在书房里不敢出去了？”
“阿栀，我不是不敢出去。”岳重山叹了口气，拉着岳南栀坐到了书桌前头。
桌子上摆着一幅画，瞧着面容与岳南栀相似却夺了几分沉静温婉。
岳南栀转头看向父亲问道：“这是我娘？”
岳重山点头。
岳南栀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那幅画，画卷的边缘已经有些微微发皱，似是被人无数次婆娑过的模样。
岳南栀看向父亲，问道：“这画跟在父亲身边很久了吗？”
岳重山摇头：“是青萍拿来的。”
“什么？”岳南栀大吃一惊，“父亲不是因为青萍的名字才将她带回府中来的？是因为这幅画吗？”
岳重山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与你娘相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可她手里的这幅画，我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画的呢？”
岳南栀皱眉：“青萍没说吗？”
岳重山摇了摇头：“她将画给我的时候，我曾问过她。可她说若是能够留在将军府即便是做我见不得光的侍妾她也愿意，可关于这幅画的来历，她却怎么都不肯说。我不愿辜负了你母亲，自然也不会让她做什么侍妾。我也说了，不会将她买入府中，她的籍契从前如何往后还是如何，我不会过问。为了感激她将这画给我，我还给了她百两黄金作为报酬。阿栀，为父当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了。”
岳南栀点头安慰：“父亲说的不错，您做的的确很好了。”
“可回到京城后，你却只喊我父亲，不肯喊我一声爹爹了。阿栀，可是爹爹这幅做派在京城给你丢人了？”岳重山红着眼带着几分怯意地望过来。
岳南栀只觉得心口一烫，忙摆手道：“爹爹误会了，在阿栀心里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是阿栀不好，从前在京城待惯了，如今回到京城便觉得从前的那些臭毛病也一并回来了。往后阿栀定会好生注意，绝不叫爹爹伤心难过。”
岳重山听着她的话，眼睛却红的更厉害了。
他说：“阿栀，是不是我这样的大老粗委实给你丢人了？”
岳南栀苦笑不得：“爹爹，您这便是想多了。您都不知道，您如今可是威远大将军啊，满京城里属你官大，人人都因为爹爹捧着我还来不及呢，爹爹怎么会觉得丢人？旁的不说，爹爹可见到同僚给旁的那几个将军家里送妾室的？”
岳重山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是为了看我笑话吗？”
“哪里是看笑话，是为了笼络爹爹啊。”岳南栀叹了口气，扶着岳重山在椅子上坐好，“您瞧这幅美人画，比着我娘的模样画就，父亲可想过这个人的意图？”
“我以为这是个好心的，知道我不愿续弦不愿纳妾，只是因为心中记挂着你娘，所以这才有人特地将你娘画像送来给我一解相思之苦。”岳重山皱眉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难不成你觉得送画来的这人，心存不轨？”
岳南栀点头。
岳重山听着岳南栀给自己分析的头头是道，只觉得大为震惊。
岳南栀顿了顿，心想自己大抵还是操之过急。
她正准备重新给岳重山分析其中利害时，岳重山突然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栀，你从前在京城定是受了许多委屈，才会长出今日这幅玲珑心肠来。倘若你是在清泉村长大，想必……”岳重山兀自想了想，又飞快地摇了摇头，“若是你在清泉村长大，没有了这幅玲珑心肠如何斗得过京城的这些糟烂心肠，只怕一辈子都要葬送了。爹爹我若还是个杀猪的，如何能护得住你啊？”
“可爹爹也忘了，若您还是杀猪匠，又如何能让我到这大宅院里来厮杀呢？”
岳重山一愣，隐约觉得岳南栀的话有些道理，却总是不大对劲。
他还要再说什么，春桃却在外头有些惊慌地喊起了岳南栀。
“姑娘，方才门房递了封信来，您快瞧瞧。”
春桃将信笺递给岳南栀，信封上的蛇尾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