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朱雀大街的商户几乎都来过侯府了。”风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郁南栀说道。
郁南栀点点头:“风娘子既然听说他们都来过了,自然也该知道我们平远侯府未曾赖过一文钱的帐。”
风娘子笑眯眯地看着郁南栀,却并不接她的话。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账单,随手扔给了姜姨娘。
她说:“平远侯府的小公子又不曾点过我们楼里的姑娘,能欠多少银子?左不过是几壶好酒罢了,可我今日前来原也不是为了小公子。”
郁南栀接过姜姨娘手里的账单看了一眼,总不过十两银子。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面露不解地问道:“想来风娘子的确不是为了银子来的,可您方才与我府上说我家阿迟不行……这似乎……”
“怎么?郁大姑娘一个未嫁之女可是听不得这话?”风娘子嗤笑一声,打量着郁南栀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调笑,“郁大姑娘这可不行啊,你如此纵着自家的小公子,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家小公子除了会在赌坊里流连忘返还会在青楼里乐不思蜀吗?你想要养废了他,未免做得太过明显了些。”
郁南栀脸色未变只是看向风娘子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惊慌。
她起身时甚至不小心踢倒了脚边的凳子。
她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郁南栀再抬头看向风娘子的时候,眼中隐约似是带上了几分泪意。
她说:“原来在风娘子眼中,我竟是这样一个恶人吗?我母亲临终前交代我要好生对待阿迟,难道我事事顺着他的心思都不对吗?”
“想来当年平远侯夫人选择郁大姑娘来掌家,自是看重郁大姑娘的能力,可若是郁大姑娘只有这点本事,未免对不住平远侯夫人。”风娘子撇了撇嘴,又看着这偌大的侯府冷笑,“你那做平远侯的父亲满脑子也只有一房又一房的姨娘,没了夫人又有什么打紧,左不过还少了一个约束他的人。你家小公子若是将侯爷的秉性尽数学了去,你们侯府怕是也离着覆灭不远了。”
郁南栀泫然欲泣:“真的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啊,我从前倒也对阿迟严厉过,可得到的只是阿迟与我离心。如今阿迟见了我,总是亲亲热热的唤我一声大姐姐,倒比从前好了许多。风娘子却觉得我是错的吗?那我该怎么做啊?风娘子可能教我?”
风娘子一脸鄙夷:“郁大姑娘可是疯了?我是什么身份,郁大姑娘也敢向我讨教?”
“风娘子不愿教我?那你来我们侯府如此指责我是为了什么?”郁南栀眨了眨眼睛,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莫非风娘子看上了我家阿迟,这是急着来为阿迟鸣不平?”
“胡说八道!我风娘子怎么会看上郁迟那种乳臭未干的混小子?”风娘子恼怒非常,红着脸瞪着郁南栀,“我不过是好奇郁大姑娘的为人,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我还当真是高看了你。呸!”
风娘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扭着腰肢袅袅娜娜地走了。
春桃一脸震惊地收回目光来看向郁南栀:“姑娘,您方才说着这番话,风娘子居然当真信了?”
郁南栀眨了眨眼睛:“我句句肺腑,她为何不信?”
春桃顺着郁南栀的意思,笑眯眯地点头。
姜姨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之间的神色,一时不知该作何表示。
“春桃,去请小舅舅过府一叙,就说风娘子来吓着我了。”
郁南栀话音刚落,姜姨娘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郁南栀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就是了。”
“大姑娘这是做戏给外头的人看?”姜姨娘没有扭捏,当即问道。
郁南栀打量着姜姨娘,蓦地笑了起来:“我选你来做帮手倒果真不错,你放心,无论我做什么,都会保住你的。”
“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担心姑娘……”
“既然不打算做我父亲的姨娘了,便也不必总是一口一个‘妾’了,有些时候你倒是应当多跟春桃学一学。”郁南栀笑着起身往回走,“想必你接下来的几天会轻松不少,得了空好生想想离了侯府自己想去做什么吧,若是你想要寻一寻你那兄弟,我倒也能帮一帮你。”
姜姨娘脸色微红,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是”。
她跟着郁南栀走到郁迟的院子外头便停下了脚步,她问:“那妾……那我今日还要跟着大姑娘吗?”
“随你。”郁南栀倒是无所谓,只是进了院门,便换了一副神色。
郁南栀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问了守在廊下的小厮:“小公子今日还没起吗?”
整日里跟在郁迟身后的小厮忍冬打着哈欠点头:“回大姑娘的话,咱们公子回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呢,自然是起不来的。”
“这可不成。”郁南栀捂住嘴,一脸急切地说道,“一会儿小舅舅就来了,要是让小舅舅瞧见阿迟这个样子,非要发火不可的。忍冬,你快些将阿迟唤起来。”
忍冬一愣,瞌睡立时吓醒了。
他来不及多问,立马转身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了郁迟的怒骂声。
“分明说了一切由着我,这才几日光景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糊涂东西,滚出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呸!这侯府如今还真以为是她的了不成?”
“……”
姜姨娘听着郁迟的骂骂咧咧,小心翼翼地看向郁南栀,却见她恍若未闻,只站在原地拿着帕子若有若无地拭着眼角。
没一会儿,崔行舟就来了。
郁南栀看到他,眼角红的更厉害了。
她一撇嘴,委屈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崔行舟登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小舅舅便是生气,也千万不要对阿迟下狠手!”郁南栀吸了吸鼻子,凑到崔行舟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颤声道,“阿迟还是个孩子,若是打狠了,只怕要打坏了的。”
崔行舟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