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盯着春桃,嘀咕了一句:“总不能全都从我们府上搬吧?”
“梁夫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家姑娘出嫁,这嫁妆自然该是我们将军来出啊。”春桃笑眯眯地关上了库房的门,带着梁夫人绕到了岳重山的院子里。
“库房里的东西,我们姑娘的意思是,若是来日她回了西境,梁夫人心里知道这桩事也好帮忙一二。至于我们姑娘的嫁妆,将军说了,满府的东西夫人只管看着办,他是个粗人,又是个男人,只知道带兵打仗,并不知道如今京城的姑娘出嫁该是怎么样才风光的。只一点,将军不愿崔家看轻了我们姑娘。”
春桃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将军在京城没什么产业,有些陪嫁的东西还得劳烦梁夫人您帮着寻一寻,至于价钱都是无所谓的。”
梁夫人叹了口气:“其实在我知道阿栀是清屏的孩子后,我一直都在给她置办着。虽然比不上我家阿喻那时候的物件,可我给阿栀准备和阿瑶的都是差不离的。至于铺子庄子我倒的确是没有置办上,一来,咱们京城拢共就这么多铺子,除去世代经商的那些人家,朱雀大街上生意红火的那几家铺子,如今几乎都是在陆氏名下了。”
春桃笑吟吟地按住了梁夫人:“夫人多虑啦,我们姑娘哪里会在乎这些呢?”
梁夫人叹气:“她自然是不在乎,可崔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啊。”
“夫人,若是姑娘知道我们将军将为她置办嫁妆的事儿托付给您,竟是让您如此忧虑,定然是万分悔恨的。”
梁夫人闻言,立马瞪了春桃一眼:“你可不许同你家姑娘说这些,她只管安心做她的新嫁娘就是了。”
春桃笑眯眯地应了。
两个人在将军府翻了个底朝天,好一会儿梁夫人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阿栀到底想要去找阿喻说什么。”
春桃笑眯眯地并不吭声。
此时的回春堂里,却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岳南栀和梁六姑娘过来的时候,梁喻同姜衡似乎刚吵完了一架。
梁喻红着眼坐在门前,抬头瞧见岳南栀她们,立马低头掩饰地去擦眼角。
梁六姑娘登时起了怒气,直奔柜台后头,瞪着姜衡问道:“你为何欺负我姐姐?”
姜衡一脸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数起了自己的草药。
梁六姑娘一股脑地将那些药草扒拉到自己怀中,怒气冲冲地问道:“我与你说话呢,你是聋了不成?”
姜衡皱眉,目光落在梁六姑娘怀中,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六姑娘这般会伤了药性。”
“……”梁六姑娘愣了愣,猛的将草药扔了回去。
她快步走到梁喻身边,皱眉说道:“大姐姐到底图什么呢?与这样的木头一起生活,还不如早些家去呢。”
梁喻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姜衡身上。
好一会儿,她才笑着拍了拍梁六姑娘身上沾染上的药渣。
她说:“你倒是知道我与姜衡都心疼这些草药,便是气恼了也没有将这些东西丢出去,还好生护在怀里。”
梁六姑娘冷哼一声:“可你那个木头还嫌我坏了药性呢。”
“你不听他的就是了。”梁喻笑眯眯地拉着岳南栀坐下,转头看向岳南栀,“岳姑娘,你先前与我说的那番话,我仔细思量过了,觉得你说的十分在理。”
岳南栀皱了皱眉,有些忐忑地问:“可是因为这个你才会同姜大夫吵架?”
梁喻摇摇头:“不是这件事儿,是因为旁的事情。我们回到京城的时间虽然尚短,可想来你们也都是看得出来的。姜衡他……他其实不大懂得如何与人相处。从前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便说我父亲,他虽口口声声只爱我母亲,宁安伯府里仍是有几位妾室姨娘,府里头仍是有庶出的孩子。我母亲待他们同我们没什么分别,可我仍是觉得母亲心里不是那么快活。”
梁喻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姜衡身上。
他仍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自己的药方,对她们这处的议论毫无察觉。
梁喻叹了口气,眉目却莫名舒展了几分。
她说:“从前我觉得姜衡这样的人绝不会像我父亲一样,他定然能与我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眼中的确没有旁的女人,只是似乎也没有我。我对他来说,同世间的一草一木并无分别。”
梁喻顿了顿,又摇了摇头:“也是有分别的,兴许我还比不上那些草药呢。”
“可你也不是头一日与姜衡相处了,为何如今倒是突然想通了呢?”梁六姑娘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大理解。
梁喻深吸一口气,蓦地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
从前日日相处倒也不觉得如何,可今日不知为何,当她同姜衡说起岳将军脉象的时候,姜衡一句“你不懂”便令她大动肝火。
她有何不懂呢?
梁喻说着自己与他一起在医谷的时候,为了照料他的生活,每每姜衡跟着太素先生出门采药,她都跟在他们身后。
有时候姜衡寻不到的草药还是她帮忙寻来的。
姜衡记不住的脉案也是她在旁提醒才让他过关的。
岳南栀说的不错,她梁喻缺少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拜师礼罢了。
论及才学,姜衡未必比得过她。
从前那些可以用爱粉饰的虚伪,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梁喻站在姜衡的面前,说出了一句:“若是在我和这些草药中做个选择,你选谁?”
姜衡头都没有抬,只说了一句:“你挡着光了。”
梁喻一下子就觉得好没有意思。
她没想到自己正胡思乱想着,便见到了岳南栀和梁瑶。
如今两个人站在她的面前与她说,若是在外头不如意了,不如家去。
她还能回到宁安伯府吗?
她一个出了嫁的姑娘,如何还能做回从前的伯府大姑娘呢?
谁知梁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脸傲气地说道:“如今家中是我管家,我要大姐姐回家,谁敢说个不字?”
梁喻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岳南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