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妖看着满屋子散发着霉味的糯米,有些发愁:这堆不知何年何月的糯米,到底有何用处?这些有意藏起来的糯米,总不会是战备时期的储蓄粮吧。
糯米不断地流出,二十公分的墙壁夹层渐渐空出余隙,原本就不宽裕的柜台变成了米店仓库。
失去糯米的填充和支撑后,一尊青石半身雕像,歪倒着撞破木板掩体。
沉重的半身石像,斜抻着撞破黄泥的禁锢,暴露在蜻蜓眼前。
那是一个面容清癯的年轻男人。
精雕细刻的石像穿着端正的中山装,面貌停留在二十上下,戴着一副没有镜片的镜架,眼神流露出眷恋的笑意。
因为是石雕,猜不出原主的肤质和颜色,不过依然能感受到男人的眉峰里藏着疲惫,气质也犹如柳木一般,令人过目不忘。
蜻蜓费力地将石像拖出糯米包裹的夹层,抱到客厅的中央,蹲下身擦拭时,他发现石像的背面,还刻着一行小字,忙招呼影妖一起来看---
“冰冷的玉石只会揉碎钢刀,却无法割裂我的灵魂,我会以血肉之躯冲击禁锢,回到你身边-----1940年。冬。”
“1940年,这年代够久远的。”蜻蜓扶住那尊雕像,手掌抚摸着那行字,自言自语道:“这句话,是谁留给谁的?又为何被人藏着糯米堆里?”
1940年冬,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在走神,蜻蜓的手指被字迹旁的小石屑刺中了指尖。
蜻蜓吃痛后松手,恰巧将石像转过身来,一滴殷红的血珠,轻轻落入石像的眼瞳里。
只觉得心口一疼,蜻蜓再抬眼时,视线里出现无数的紊乱线条,头顶的天花板也旋转起来。
身畔,影妖的声音和图形,也开始模糊、发抖、消失……
蜻蜓手抚脑部,眼皮开始沉重,无论他将石像推往哪个角度,都感觉那石刻的男人在盯着自己瞧。
那双极具穿透性的眼睛将他拖入一种类似幻镜的雾气里……
朦胧的白雾里面有两个人影,两人在这间旅店里相互撕扯,一人想走,一人强拉住不放…一个戴着礼帽男人正对着另一人诉说着什么。
那男人从额头到下巴,从头丝到脚尖,没有一处不是精致古典,恰到好处。
只是他的气息有些急促,伴随着拉风箱的颤音,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用手掩住口鼻,一顿猛咳。而另一人却始终低头,背对着他,衣着也简单寒酸。
雾气,忽浓忽淡,借助桌上微弱的煤油灯,蜻蜓看见了,那位衣着寒酸的青年,正是雕成石像的男人。
他低垂的眼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那双藏着眼镜后的黑瞳里,燃烧着玉石俱焚的火焰。
画面一转,便是那衣着寒酸的青年套着一件蓝布长褂,坐在屋里,对着一面镜子画自画像……再往后,就是他叮叮当当地开始雕刻了。
画面再转,寒酸的青年被一伙人从旅店楼上强行拉出,穿上红色的嫁衣,捆成粽子模样,连夜带到深山里。
蜻蜓的呼吸开始急促,手脚抽搐,他能感觉到摩擦过脸颊的锯齿状叶片,山里的冷风划破了皮肤,带血的汗水滴在供桌前。
周围带着水汽的空气,眼前布满青苔的石阶,重新沸腾人声的祭坛,被绑成肉粽的青年。
火苗在啃噬着皮肤!毒酒正摧毁着五脏!签筒里飞出的竹签被跪拜的人群争相传阅!脸色惨白的青年眼中只有躲在人群深处不断咳嗽的那道身影----服饰精致的男人站在远处。
他站在一个面目姣好的少妇身后,被狂喜的村民簇拥着,却只是双目噙泪,全身发抖,始终不吭一声。
巨大的重物敲击在头顶,青年额头涌出热血,无声的液体顺着眼框,鼻翼,下巴,一路流淌。他的视线里,只留下邪肆的风,带着红色的冷……
“啊!”蜻蜓大叫着张开眼睛,惊出一身冷汗。
影妖见蜻蜓大叫着从地上坐起来,急忙掏出一块手帕纸,拆开几张,帮他擦着汗:“好些没,你一直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喘息未定的蜻蜓勉强将视线对好焦距,见影妖面露关切的神色,心头一暖,浅笑道:“没事,我刚才,看见那年发生的事情了。”
他费力地指着那尊石像,叹了一口气:“1940年的冬季,这里的山民将这人灌下毒酒,挖出五脏,最后敲碎头颅后,献祭在山里。”
影妖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么残忍?
【恭喜玩家复眼蜻蜓,您完成了支线任务,+20分。请您收好石像。】
蜻蜓的背包一沉,石像已经进入收纳层,万万没想到随机支线居然是这个石像。
“石像有没有告诉你,他是谁?”
“没有,我能感受到他至死不愿出卖恋人的心意。”
“他有恋人?”
“一位戴着礼帽,身体不好,时常咳嗽的男人。”
“是男人?”影妖眸子闪过意外。
“小影,你不会这么古板吧,现在婚姻法,是允许同性结婚的。”蜻蜓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表情停顿了几秒,他忽然指指天地:“啊,那时候,1940年,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