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铮看了佐罗给时以微的合约,合约的条件很优渥,最终目的都指向一点,想让时以微和匿名的艺术家进行比赛。
在大赛里搞这种事情,多半是出于宣传吸睛的需要,可对于已经有名气的世界性大赛来说这样做并不妥当,况且就算想搞,完全可以找一些配合度更高,更愿意参与争议的艺术家,何必费时费力特地邀请时以微。
时以微道:“所以我只能猜测,佐罗是想通过我对付你?”
周云铮看她,“我更在意的是,他好像笃定能赢。按理说,奥罗藏品已经在这种事上失败过一次,短期内不应该再冒险才对。”
“谁知道他们找来了什么神秘外援。”时以微说完,又迟疑道:“白天来找我的那位女士,也会雕刻,对微雕也很了解。”
“你觉得是她?”
时以微摇头,“是的话就太匪夷所思了,我跟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这里头的事情实在是透着古怪。”
“查一查就知道了。”
时以微点头,但紧皱起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她心里总有点不舒服的预感,却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第二天,时以微回了一趟陆家看陆纹言,又跟他请教了一些关于在不同材料上进行微雕的注意事项。早些年陆纹言是不肯直接将这些告诉时以微,往往会先让她进行尝试再指导,但现在随着时以微技术和心态的成熟,他也不再刻意讲究这些。
时以微收获颇丰,临走前告诉了陆纹言自己过两天要去H市参加名流会的事。
陆纹言道:“我跟你一起去。”
时以微诧异,“爷爷,您跟我一起去做什么?”
“什么态度?你以为爷爷是跟你去的吗?”陆纹言掏出一张邀请函,“我可是收到邀请的。”
时以微看了下陆纹言的邀请,比自己的还高级,她还是参赛者身份,陆纹言却是业内大师级专家身份。
时以微摸了摸鼻子,道:“您怎么收到邀请也不跟我说一声?”
“哼,你跟我说了吗?”陆纹言没好气看时以微,“就算我退休了,也还是你爷爷,有什么事应该先找我商量。”
“哦。”
陆纹言吩咐道:“一会儿我跟你回去,后天一起咱们一起出发。”
“行。”时以微说完,才意识到家里还住着周云铮,顿时头皮发麻,“您稍等,我找人先打扫一下咱再出发。”
陆纹言对此倒是没意见,他对自己孙女的自理能力还停留在惨不忍睹的时期。
时以微立刻找了机会悄悄给周云铮打电话,告诉他陆纹言要过去住的事情,让他麻溜地搬走。周云铮没反对,挂完电话大概一个小时后,时以微就收到准备妥当的短信,同时周云铮派来的司机也已经在门口等。
时以微安心带着陆纹言出发,临近中午的时候,司机将两人送到。
时以微带着陆纹言走进周云铮所住的房间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姓周的阳奉阴违不是一两次了。
可等进去,发现确实是准备齐整,丝毫看不出他住过的迹象。
陆纹言满意点头,“还算干净。”
“那当然。”
吃过饭后,陆纹言精神不错,又看到时以微工作台上的东西,便主动开口道:“你雕你的,我就在旁边随便看看。”
本来想小小休息一下的时以微:“……”
时以微坐在工作台前,先是重新雕了一个昨天毁掉的木屋结构,然后将手边拇指头大小的玻璃片敲碎,从中挑出合适的碎片用大头针进行雕磨,做成玻璃窗,之后便是茅草屋的顶。有鉴于昨天的失败经验,时以微在取下布偶纤维后,不再利用纤维之间的摩擦力进行贴合,而是通过大头针和封顶的小贴片摩擦来实现。
在木屋顶加一片小铁片后,纤维顺利地贴合在上头,一个茅草屋顶便算是初步完成了。
时以微一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她终于把最后一根纤维铺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本来坐在她旁边的陆纹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离开。
时以微伸了伸懒腰,下楼。楼下的灯开着,陆纹言正和周云铮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聊着什么,神情都颇为严肃。
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两人转头。
陆纹言敛了神色,道:“吃饭吧,就等你。”
时以微朝周云铮挤了挤眼睛,走近了拉住他小声问:“你们聊什么?我看爷爷的脸色不太好。”
周云铮捏了捏她的手,摇头,“先吃饭。”
时以微狐疑,但陆纹言吃饭向来讲究食不言,只能先专心吃饭。吃完饭后,时以微自觉去洗碗,洗完出来又看到陆纹言和周云铮两人在说话,不过这次没想避着她。
时以微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越秀宜。
时以微愕然看着周云铮,“你是说,来找我的那位女士,就是越秀宜?”
周云铮点头。
陆纹言叹息道:“想不到二十多年了,秀宜心里还没过去,现在主动找你,还指名要你出赛,这是在恨我啊。”
周云铮道:“比赛的事无论你答不答应,越秀宜一旦公开身份,都会引来关注。”
时以微从知道脑海里有好印象的人是越秀宜开始,心里就五味杂陈,时而泛凉,时而心惊,时而失落,还有点难免的自嘲,但这些都不足为外人知道。
时以微道:“我不怕。怕被人议论和关注,是做不了艺术的。她把自己当受害者,我只当自己是雕刻师。”
陆纹言听到时以微这么说,心里的沉重少了一些,无论结果怎么样,陆家现在还有时以微,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时以微的心态没问题,但接不接受来自越秀宜和奥罗藏品的挑战却值得深思。而周云铮没告诉时以微的是,之前的赝品事件也很可能是越秀宜联合奥罗藏品做的,这件事陆纹言知道,但主张暂时保密,这性质毕竟截然不同。
无论如何,陆纹言都不希望将雕刻作为复仇的工具,这是对技艺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