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世子病了,朕特意来看看。”一道温雅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司言一时连呼吸都忘了,浑身僵硬,没人比她更熟悉这声音,赵简,真的是他来了。
慕离低头看着司言,也没有立刻起身请安,他轻笑道,“圣上来的还真是时候,扰了臣的好梦。”
赵简似乎正在看着床这边,他也不气慕离的不恭敬,自顾自的坐到了桌子边,倒了一杯茶,“世子难道打算一直躺着跟朕说话吗?”
慕离搂了搂司言的腰,拿起司言鬓边的一缕碎发,笑道,“美人在怀,圣上还真是不解风情得很。”
司言狠狠的瞪了慕离一眼,用力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无声道,“放手”
慕离不妨,被她掐的小声吸了口气,搂着她腰的手却丝毫不放松,一个掐,一个抱,哪怕动静再小也还是听的到的。
司言能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只注视着这边,她知道是赵简。
“哎,美人生着利爪,真是招惹不得,”慕离叹道。
赵简喝了杯茶,依旧不见慕离起身,语气也凉了几分,“朕倒是听闻世子不喜女人,从不肯让女人近身,今日倒是改性子啦?倒叫朕也十分好奇叫世子看上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那有何不可,”慕离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着就要掀开被子。
司言吓了一跳,满脑子都是不能让赵简看到自己,在赵简掀开被子的手,下意识拦腰保住慕离,在他怀里摇头。
慕离浑身一僵,低头看去,看着怀里的少女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收起了利爪,变得娇软可爱,毛茸茸的脑袋,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慕离知道司言不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圣上,刚才不过是逗她,低笑一声,扯过被子又重新盖过了司言的脑袋,轻声道,“松开,等会再来陪你,乖!”
司言还是呆呆愣愣的模样,慕离将她连头到脚盖的头发丝都看不见,才起身披衣下床。
“圣上还是回宫看美人吧,我这里的美人哪能和圣上后宫三千佳丽相比。”慕离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也没等赵简叫他起身,就很自觉的坐到了桌子边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慕离一走,司言才透过被子的缝隙看到了赵简,一袭明黄龙袍,竖着金龙冠,眉目温雅,风度翩翩,说他是世家公子也是有人信的。
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哪怕他此刻眉眼带笑,司言也感觉到这是危险的。
就是这个人,不动神色间将她推入万丈悬崖,亲眼看着她万箭穿心,司言胸腔里冒出一股克制不住的恨意,他想冲出去也给他一箭,问他当初为何利用她,为何要用几年的时间编造一张情网,网住她只是为了利用她吗?
可她知道,她不能!
从赵简的表情司言知道,赵简绝不是来探病那么简单,门外站着的赵简的人,各个身手不凡,她不是对手,一旦出手,她还得再死一次。
而慕离对于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而是一个对手,能被赵简看在眼里的对手。
司言不明白,赵简对慕离的忌惮从何而来,还有慕离身上的离魂散,难道真的是赵简的手笔?
桌子边两人喝了茶,闲话了几句,都是赵简在问慕离的病情,慕离始终神色淡淡的。
“朕今夜来倒是还听说了一事,”赵简轻轻晃动着水杯,一双温润的双眸看着杯里的茶水,“帝陵听说今夜进了刺客,看守帝陵的影卫死伤十数人,世子可知江湖上出了什么高手,能一人打败我十数位影卫?”
赵简说完,抬起头,微笑的看着慕离,似乎只是真的随意问起,可司言去从那眼神里看出了怀疑!
慕离神色不变,还是一副懒懒的摸样,“臣已经在府里养病多年了,哪里知道什么江湖高手。”
“看守帝陵的影卫向朕禀告说,那人虽然全身而退,却也受了重伤,我一听,想到前些日子听御医说世子病的重了,特意来看看。”赵简笑道
原来赵简来看慕离,根本就是怀疑慕离就是夜闯帝陵的人,司言知道帝陵,那并不是天澜的帝陵,而是前朝凤霖历朝皇帝的陵寝,传闻里面有着巨大的宝藏,是历朝凤霖帝为了以防万一放进去的,帝陵还有一个更大的传闻,传说凤霖最后一位皇帝死的时候,将能调动十万霖卫军的虎符放进了帝陵,而那十万霖卫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凤霖灭国后也不知所踪,传说只有虎符出,方能调动。
可帝陵是百年前所造,请了数十位机关大师,陵寝外面机关密布,尤其是开启帝陵的大门,上面的机关至今没人可以破解。
赵简也是相信这个传闻的,他派了很多影卫看守帝陵,请了无数人来破解机关,可惜都一无所获,一晃十年了,帝陵的机关居然还没破解。
“臣身体好着呢,”慕离看了一眼床上,暧昧不明,“圣上也看到了,臣和美人玩的开心着呢。”
司言暗骂慕离不要脸,居然拿她来打消赵简的怀疑。
“至于圣上想知道是谁夜探帝陵,派龙魂卫去查查不就知道了,龙魂卫可比臣有用的多。”
“龙魂卫已经去查了,”赵简眼中的怀疑之色并未淡去,“前几日也不知道从哪传出,说是药王谷的谷主被困帝陵,引得许多人窥测帝陵,世子可有听说过这个消息?”
司言猛地掀起被子的一角,差点就冲上去问问赵简,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了,她的师傅,这些年销声匿迹,难道真的是被困在帝陵?
慕离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赵简,“圣上打哪听的这个传闻,臣这么多年也在找药王谷谷主,并没有听说这个消息。”
赵简紧盯着慕离的眼睛,问道,“世子真的没听说过吗?”
慕离毫不避让赵简的眼神,“没听说过。”
赵简一笑,收回视线,“那就是世子消息不灵通了,世子五年前为天澜征战夷人国,打败敌军十万兵马,杨了我天澜国威,朕那时就知道慕王府后继有人了,天澜有了一位少年将军,可是没想到,世子在那场战役中中了噬心草的毒,从此卧床不出,朕也是日夜忧心不止,倒是十分盼望找到这位药王谷谷主,盼望他能治好世子的病,还我天澜一位少年将军。”
提起五年前的事,慕离眼里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清的神情,转瞬即逝,“生死各有天命,臣都已经不在意了,还望圣上也看开点。”
赵简叹了口气,又问起了慕离的婚事,“你也不小了,前阵子穆王还求朕来着,说让朕给你指门好婚事,朕看了一圈京中的贵女,倒是有几个与你年纪相仿的,袁将军家小女袁欣然你看怎么样?”
饶是慕离淡定,也差点没瞪了一眼赵简,赵简不知道袁欣然爬人家墙头的事,还继续说道,“那姑娘朕瞧过,模样不错,性子活泼,你性子沉闷,正好互补了,朕瞧着还是挺合适的。”
慕离扫了一眼司言的方向,淡淡道,“圣上觉得不错那就娶进后宫好了,臣瞧着这几年宫里也没进新人,性子活泼,那正好让圣上的后宫热闹起来。”
赵简瞪了眼慕离,指着他无奈道,“罢了罢了,你这个性子也是不会听朕的,等你哪里瞧中了哪家女子,再来请朕赐婚吧!”
这下慕离没有拒绝,大方的答应了。
两人又聊起了朝中的一些事,赵简虽然忌惮慕离,却也是真的欣赏他,问了他南边的雪灾之祸该如何,北边的边防事务,朝中最新的科举之政……
司言在被窝里听着,好像又回到了那些跟着赵简的日子,赵简也总是深夜跟幕僚下属谈论政事,她不方便明着插嘴,只好躲在一旁听,有时候事扮作他的小厮,给她添茶倒水,有时候是护卫,站在他边上……
月上中梢,赵简才离开慕王府,慕离掀开被子,却发现司言已经睡着了。
他又去了一趟浴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出来时,床上的人还没有醒。
走到床边坐下,本是想叫醒她,却猛地被她抓紧了手腕,慕离一愣,却见床上的人并没有醒,好像是做了什么梦,眉头深深的皱着,嘴里还不停道,“不要,不要……”
“我想回家……回家……”
“好痛……好痛……”
司言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不知不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似乎及其痛苦,她无意识的抓着慕离的手,却越抓越紧,似乎只有抓住一点什么东西,她才能安心,她一直哭,从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后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慕离眸光深深的盯着面前的人,为她擦掉眼泪,却不明白司言为何那么难过。
“到底是不要什么?“
“你的家不是就在楚家么?“
“还有哪里痛?“
慕离耳朵贴近她,除了这几句话依然没有听到其他的,叹了口气,以为她只是做恶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