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云霄山脚下，停车场里停了不少车。
空气中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湿润，与城市里的喧嚣截然不同。
棠鱼牵着小允儿的手从医院大巴车上下来。
小允儿今天穿着新买的粉色冲锋衣，带着同色系的小帽子，手里攥着一根小小的登山杖。
大眼睛里写满了兴奋和新奇。
棠鱼下车，左右看了看，目光被旁边几辆格外醒目的大巴吸引了过去。
两辆大型大巴的车身上，印着“沈氏财团”的巨大logo。
棠鱼目光一顿，心脏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棠鱼？”一个带着惊讶的女声从身侧响起。
棠鱼回头，就看见周期期从不远处小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诧异。
“你怎么在这儿？”
棠鱼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允儿从她的身后钻出来，大眼睛扑朔地看着周期期，眼睛一眨一眨的。
周期期的目光很快落在小允儿身上，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是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
不过只看了一眼，周期期就基本确定这个小女孩和棠鱼……
没等她继续猜测下去，棠鱼便说：“我带我女儿来爬山。”
周期期盯着小允儿看了几秒，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半晌，她看了一眼棠鱼，又看向小允儿，不可置信地问：“你的女儿？”
棠鱼“嗯”了一声，声音很低，语气有些紧绷。
周期期的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强行咽了回去。
她转而回答棠鱼之前的问题，说：“我们公司来这边团建。”
棠鱼的嘴唇动了动，想问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周期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说：“放心吧，沈孟听没来。听说他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这几天都没来公司。”
听到这话，棠鱼抿唇，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了一下。
她点点头：“那你玩得开心。”
周期期看着棠鱼，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她看了看棠鱼的脸色，觉得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嘴唇动了动，最后才说：“你就两个人过来爬山啊？这个山挺大的，万一一会迷路了怎么办？”
棠鱼指了指身后的大巴车，说：“我跟着他们一起来的。”
周期期往后面看了一眼，发现是医院的车。
没等她多问，棠鱼便开口说：“我们先过去了，一会儿掉队了。”
周期期点了点头：“行，那之后再联系。”
等棠鱼带着小允儿离开之后，周期期站在原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又移在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身上。
阳光落在小女孩的侧脸上，漂亮得很夺目。
周期期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怎么觉得这个孩子的眉眼，会那么像沈孟听？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光速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棠鱼离开了整整五年，如果孩子是沈孟听的，她怎么会瞒得这么天衣无缝？
而且，周期期向来了解棠鱼，她从来不是那种做事冲动的人。
带球跑这样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会发生在棠鱼的身上。
……
棠鱼跟上了医院的队伍。
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主要都是生了病的孩子和照看孩子的妈妈，偶尔有一两个父亲。
黎忘殊穿着蓝色的冲锋衣，走在队伍中段，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下孩子们的情况。
不知不觉，黎忘殊走到棠鱼身边，声音温和：“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棠鱼摇了摇头，又看向小允儿：“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喝点水？”
小允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棠鱼拿出水杯给小允儿喝了两口，笑着跟黎忘殊说：“她倒是比我想象中厉害一些，就是走的有点慢。”
“不急，我们时间很充裕。”黎忘殊低头对小允儿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小允儿很棒，累了就跟医生叔叔说，好不好？”
小允儿又点点头，小手紧紧拉着妈妈的手指。
黎忘殊便陪着她们，一边留意着小允儿的呼吸和面色，一边兼顾着队伍里其他几个身体状况稍弱的孩子。
他态度很耐心温和，休息的时候，很快就被孩子们围住问东问西，气氛融洽。
两个小时后，大部队终于抵达了半山腰一片较为平坦开阔的草地。
这里就是他们之前定好的露营和野炊地点。
大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搭帐篷，准备炊具，孩子们则在一旁的安全区域内嬉戏玩耍。
棠鱼将小允儿安顿在一块铺着野餐垫的大石头上，给她喝了水，又叮嘱她不要乱跑，然后便去帮忙分发食材和用具。
她不太会搭帐篷，只能帮忙打打下手，整理一下一会儿要做的食物。
忙了好一会儿，额头上浸出细细的汗珠。
棠鱼擦了擦额头，习惯性回头望向女儿的方向。
忽然，棠鱼的动作猛地顿住，心脏一疼，浑身有些僵硬。
石头上没有人。
垫子上，只有小允儿刚才喝过水的瓶子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小允儿！”棠鱼失声喊道。
没有人回应她。
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变得遥远。
棠鱼惨白着一张脸，在人群中穿梭，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一边喊着女儿的名字，一边不停往外走。
黎忘殊也发现了异常，走上前来拉住棠鱼的胳膊：“棠鱼，怎么了？”
棠鱼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每个字节都带着颤抖的慌乱。
“小允儿……小允儿不见了！她刚刚还在那里，突然就不见了！”
黎忘殊脸色猛地一沉，看向周围，的确没有看到小允儿的身影。
他立刻安排医护人员和志愿者分头寻找。
棠鱼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整个人浑身冰冷。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人群外围、树林更茂密的方向跑去。
“小允儿！你在哪？”
“小允儿！回答妈妈！”
“不要吓妈妈！小允儿——”
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前方的视野稍微开阔了一些。
在一棵枝叶繁茂的银杏树下，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树下，一个小小的穿着粉色冲锋衣的身影背对着她。
而在那个小身影面前，蹲着一个穿着黑色登山装的男人。
上午的阳光刺眼夺目，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他们身上。
男人低着头，指节骨节分明，帮小女孩系着散开的鞋带。
他动作很慢，似乎不太熟练。
小女孩低着头，安静地看着。
这一幕落在棠鱼眼里，莫名的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她从来没有想过，沈孟听和女儿会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她的眼前同框出现。
她连做梦也不敢梦到这样的场景。
沈孟听竟然在帮小允儿系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