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清晨总是行迹匆忙，交班，清理物品，准备各个病床的药，护士台的护士们面色凝重，终于在好不容易忙完一阵之后有空坐下来说个话。
来接班的护士看了一眼走廊某个方向，问准备交班下班的护士。
“那个男人好帅啊，是哪床的家属啊？”
这么一个话题，就点燃了大家八卦的引线，纷纷凑上来。
“还真不知道，”其中一个护士说，“昨天晚上半夜来的，来了哪儿也没去，就站在走廊边，站了一晚上了，连坐一会儿也没坐。”
“看着他神情好沉重啊。”
“确实是帅，感觉比黎医生还帅呢，”说话的是黎医生的小迷妹，“就是估计已经成家了，不然也不会来咱们这儿站一晚上啊。”
另一个护士看了挺久，忽然回过头来问，“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啊？感觉很像之前新闻上……就是跟蒋姣分手的那个，沈氏财团的总裁，你们觉得像吗？”
沈孟听的正脸很少暴露在社交媒体和新闻上，大部分时候都是侧脸或者背影。
几个护士也不敢确定，只是感慨着长得真帅。
八点一过，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
医生们准备查房和安排手术了，黎忘殊从值班室走出来，刚推开门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沈孟听。
他一怔，眉心拧起来，却不动声色地从他身边走过。
沈孟听垂眸看着地板，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就这么在这层楼的走廊站了整整一个晚上。
黎忘殊走进棠允所在的病房，棠星允已经醒了，护士正在给她擦身体，做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上了药水，把小允儿放在儿童推车上，棠鱼紧紧抓住她的手心。
黎忘殊本来想和棠鱼说点什么，可看她现在这个状态，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跟着小允儿出了病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看见了沈孟听。
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沈孟听也在这个时候忽然抬起眼来。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交汇，棠鱼心中不可遏制地一跳，握着女儿的手也紧了紧。
小允儿却是误会了什么，强撑起精神说：“妈妈，你不要害怕，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这声妈妈，在虽然拥挤但十分安静的医院走廊里，是那样清晰。
沈孟听忍了一晚上都不敢去确认的事情，在这一秒终于得到了答案。
棠鱼，真的有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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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见沈孟听的那一刻，棠鱼只是稍微顿了顿步伐，下一秒，她重新垂眸，温柔地看向推车里的人。
“妈妈不怕，小允儿也不要怕，妈妈在外面等你。”
这句话轻飘飘地钻进沈孟听的耳道。
棠鱼和护士们推着小允儿的推车，就这么从沈孟听的身边经过。
她甚至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到了手术室门口，黎忘殊和德尔教授跟棠鱼做了最后的手术确认和签字。
沈孟听远远就看见棠鱼垂眸签字，额边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只能看见她挺翘的鼻尖和微微抿着的嘴唇，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去了她眸中的情绪。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女儿。
等小允儿进了手术室，棠鱼有些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上方亮起来的手术中的灯牌，微微捏紧手心。
她转过头去，再次看向了沈孟听。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比想象中平静许多。
曾经觉得是天大的事，但在小允儿面前，一切都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她甚至可以主动开口和沈孟听说话。
“沈总，”棠鱼说，“房租我已经转到你的微信上了，钥匙也已经让赵粤交给你了，这段时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不管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
沈孟听唇角勾起一抹笑来。
笑容阴冷，不达眼底，看似平静无波的面部肌肉在表皮下轻轻颤动。
“棠鱼，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在英国的五年，竟然过得这么精彩。”
凉薄的语气，带着只有棠鱼能听出来的嘲讽和盛怒。
棠鱼也面无表情地勾了下唇角，没再看沈孟听，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
“还好。”她只有轻飘飘的两个字。
沈孟听却忽然冲上来，抓住棠鱼的手，强迫她站起来，把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拽。
却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推开她，将她的手腕按压在身后冰凉的白墙上。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再加上昨晚彻夜未眠，棠鱼被沈孟听这样大幅度的运动弄得有些头晕眼花。
沈孟听压抑着的怒火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嗓音都比平时粗矿了许多分。
“你不是结婚了吗？你是为了那个男人离开我的对吗？”
“棠鱼，你消失的那些年，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好很温馨吧？”
“你他吗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棠鱼！”沈孟听一拳砸在了医院的墙壁上，“你知道吗！你他吗知道吗？你在意吗？！”
心外科的手术病房并不独立，一层楼有三个手术室，最里面还有一个患者在做手术。
患者家属看向这边的动静，皱着眉，却没说什么。
棠鱼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
“沈孟听，你要发疯的话，换个时间，这里是医院，里面有小朋友在做手术，请你不要打扰到医护人员。”
沈孟听却听得笑了，那笑容咬牙切齿。
“棠鱼，我真该让你知道，我疯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步步逼近，和棠鱼的呼吸只在一指之隔。
双眼的猩红好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那个男人是谁？嗯？”沈孟听灼热的气息里满是疯狂，“既然他值得你离开我，值得你放弃国内的所有跑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国度，为什么现在没陪在你身边？”
“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了。
沈孟听回头，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电梯里的人看见他，亦是一怔。
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棠鱼闭上眼睛，咬住自己的唇。
耳边忽然想起了沈孟听说不上是嘲讽还是愤怒的笑声。
而后是沈章棋淡淡道，“孟听，有什么事，我们出来单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