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姜秀拿着修好的手机走进银行。
刚刚的保安还记得她，随口一问：“哟，是你啊，现在又有业务要办啦？”
姜秀不好意思地笑笑，长舒一口气，走到柜台对着工作人员微笑道：
“你好，一个礼拜前有一笔款项误打进了我的账户，因为金额过于庞大，麻烦你帮我跟对方申诉一下原路退还。”
走出银行已经是正午，阳光打下来，刚刚吹在身上的冷风也渐渐地有了一丝暖意。
姜文文立刻跑上来揽住她，“姐，我刚写了张欠条，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虽然临卿说这笔钱是给他们的，但
姜秀看了眼：“嗯……这里，补上一个期限。”
“多久？”
姜秀：“五年。”
“今年我就毕业了，去年就有一家实习单位联系过我，如果顺利的话，毕业后我就能入职。”
她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五年够了，姐姐一定努力挣钱！”
姜文文想了想，把五改成了四。
抬眼认真道：“我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姐，我也会努力挣钱的！”
姜秀眼角微红，顿了顿：“……好！”
说完正了正她的衣领，想到什么，轻声说：“谢谢临卿……也谢谢你。”
她能想明白临卿给这张卡的意思，自然也能明白临卿为什么会一时不忍，给了她一条退路。
如果不是看在这个赤诚的小粉丝上，临卿不可能回过头走这一遭。
彼时她是选择了身陷泥潭，但她百分百确定，等清醒过来，她肯定会后悔。
幸好……
姜文文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姐，她可真好。”
姜秀点头：“是，她很好！姐姐这一辈子都感谢她。”
“当然了！除了你们，也要谢谢刚刚撞我的那个男孩！”
如果不是他把手机撞坏，她现在早就把钱转出去了。
到那时候是真的晚了。
两姐妹边聊边离开了银行。
没注意到身后，刚刚感谢过的青年正静静地看着她们。
良久，收回视线，转看向远处阳光温和的天边。
青年眼中，天幕里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长线，或黯淡，或明亮，一直蔓延到天际深处。
而细看，那些交错的线都围绕着一条格外明亮的光线。
这条光线格外明亮，却也格外脆弱。
每隔一段就有一条横生的纹路，似乎随时都能斩断她的光亮。
可喜的是，她不光避开了所有的阻碍，顺利把光亮分给了其他同行的长线。
直到现在，在她面前只有两条最致命的阻碍，所幸，其中一条正在黯淡。
青年疲惫地松了一口气。
快了。
看了会儿，他垂下眼，转身离开。
可没走两步，他步子忽然一顿。
察觉到什么，青年下意识抬眼。
就对上了眼前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
女人跟他一样，戴着黑色口罩，穿着黑色大衣，波浪长发散在腰际，露出的眉眼上挑，容貌清丽。
不知道站了多久，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
一瞬间，青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原本运筹帷幄，犀利的眸光一秒变得无措。
……
对面，临卿蓝牙耳机里柳朝阳在叭叭叭地汇报。
“临姐，我安排的人说他没来得及出手，那个姜秀就被人撞倒了，你猜怎么着，手机正好给撞坏了！”
“正好省我们事儿了。”
柳朝阳一个小时前接到了临卿给的任务，让他找个人在银行门口拖延住姜秀，直到她接到姜文文的电话。
没想到他的人还没行动，姜秀的手机就给撞坏了。
柳朝阳说完，看电话那头迟迟没反应，连忙问了一句。
“临姐？在听吗？”
临卿望着眼前的青年，回过神，轻声道：“好，知道了。”
说完挂了电话。
隔着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两个看上去年纪相仿的人互相对望着。
可神奇的是，流转在两人中间的氛围却透着一份超脱年龄的沉重和奇幻。
让原本年轻的女孩变得成熟，原本干练利落的青年变成了小孩儿。
漫长的半分钟，青年呆呆地眨着眼，一动不动。
临卿叹了口气，主动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越近，就越能感受到青年身上越来越浓重的僵硬。
直到两人之间只隔了短短的几十厘米。
青年整个人已经呆滞了。
嗅着鼻尖淡淡的熟悉的香味，眼神无措，茫然，又有一丝压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太多太浓的情绪充斥在眸光里，最终……
他选择乖巧地站在原地。
临卿静静地望着他，下一秒，主动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口罩。
露出一张年轻精致的脸。
继而，伸出手，摘掉了青年的口罩。
青年不闪不避。
露出全脸的一刹，临卿怔了怔。
猝不及防地红了眼睛。
……是她想象中小孩儿长大后的长相。
跟她一样的眉眼，和林睢迟一样的鼻梁，薄唇。
漂亮又聪敏的模样。
偏偏面孔苍白消瘦，透着伪装不了的病态。
青年从她摘口罩开始就紧张到攥紧了手心，看到她眼眶泛红，顿时更加慌张了。
张了张嘴，哑声道：“您……您别哭。”
话落，临卿瞬间弯了弯唇角，垂下头笑了。
只笑了一秒，再也忍不住，立刻伸手搂住了他。
搂住的一瞬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