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黄芪王的传说,一年来斋藤从各种途径听闻了不少。前几天一位从安国回来的日本药材同行告诉他,黄芪王又回到了和盛恒药行。但是直到今天他才得以见到黄芪王的真实面目。
回到日租界的寓所后,斋藤心潮起伏,难以自已。作为一个从事药材生意数十年的商人,他深深地知道黄芪王的药用价值和文化价值。如果能拥有黄芪王这个神奇宝贝,不仅能奠定他在药材业,特别是黄芪业中的地位,同时也不负他在中国几十年来对中药草的经营与研究
斋藤决定帮助和盛恒药行度过眼前这一难关。高岳成为人忠厚、重义守信,凭借他对高岳成为人的了解,只能够帮助他把段德海救回来,自己的这点要求高岳成是能够满足他的。
想到这儿,他立马给日军宪兵司令部治安课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出门叫了一辆三轮车去了威廉街的日军宪兵司令部。治安课课长雨宫巽是斋藤的妻弟。作为武士世家出身的雨宫巽一向瞧不起他,经常对他出言不逊。但此时斋藤为了得到黄芪王已经顾及不了许多了。
日军宪兵司令部位于威廉街的东光大楼,是一座德国建筑师设计的建筑。主体四层,砖木结构,清水砖墙,两侧的正面设有高台阶和拱券入口,在三层拐角处,辟有露台和藤架。一层和三层的窗户为拱形设计,还有一个弧形的阳台,并配有铸铁的花式栏杆,通透而灵巧。
在二楼的特高课课长办公室里,斋藤见到了雨宫巽。雨宫巽从心里厌恶斋藤这个来自大阪的商人。要不是当初妹妹玲子铁了心的要跟他,雨宫巽早就要了他的命了。五年前玲子一场大病撇下女儿美月去世了,打那以后尽管斋藤和雨宫巽都在天津,却没有任何的来往。
“你的刚才打电话说找我的有事,请问是什么事情?抓紧说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雨宫巽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批完了一份文件后,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地对斋藤说道。
雨宫巽今天的态度让斋藤感到很意外,他庆幸自己没有把他约到外面的酒馆。要是那样的话,今天的谈话也许将是另一种情形了。斋藤知道雨宫巽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于是便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微笑着对雨宫巽点了一下头说道:“是这样,我的一个生意伙伴因为私自贩卖西药被天津市警察局特务队的扣押了。我的想请你出面打个招呼,让他们的赶紧把人给放了。”
“这么说你的是受命于他人而来的?” 雨宫巽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一颗烟,吸了一口,然后透过吐出后弥漫的烟雾看着斋藤问道。
“哪里,是我的自己决定来找你的,因为这件事情会对我的生意造成巨大的影响。” 斋藤一听匆忙解释道。
“打击天津的西药黑市交易,抓捕药贩子归支那人的警察局管,和宪兵司令部的没有关系。很抱歉,你的事情我的帮不了忙。”雨宫巽没留任何余地,直接拒绝了斋藤。
雨宫巽的这种生硬态度,早在斋藤的预料之中。相比之前动辄不分场合肆意辱骂,这已经好了很多。斋藤知道雨宫巽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于是便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我的知道你和天津市警察局局长阎家琦是认识的,而且私下还是很好的朋友。你的只是心里记恨我,不想帮这个忙而已。”
“我的和阎家琦局长是朋友不错,但是作为帝国军人,一切当以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为重,绝对不能因公废私。所以你的事情恕我爱莫能助。” 雨宫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说道。
“别把自己说的跟正人君子似的。去年天津丸松纱厂老板井田上二因交通肇事被警察局抓捕,不是你的找阎家琦局长放出来的吗?那可是一死一伤啊!都上了报纸了。还有今年……”斋藤一看事情要落空,索性揭着雨宫巽的老底说道。
好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的可以走了。” 雨宫巽打断了斋藤,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好吧!既然如此,容我的说一下美月的事情,说完就走。”斋藤知道雨宫巽尽管讨厌自己,但是却非常喜欢外甥女美月。所以,他情非得已,打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张牌。
“那么你的说吧!” 雨宫巽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地说道。
“现在是战争时期,生意的一天比一天难做。美月今年读高中了,上的是日侨寄宿学校,花费较大。你作为她的长辈,能否暂时借些钱给我,以帮助美月完成学业。”斋藤看着雨宫巽阴沉的脸色说道。
“这个……”雨宫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外甥女上学他应该给些资助,可这不是借一次两次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斋藤见雨宫巽没有吭声,就开口说道:“你的工作很辛苦,我的就不打扰了,告辞。” 斋藤说完转身准备往外走。
“等等……”雨宫巽抬手喊住斋藤,思考了一下说道:“玲子虽然不在了,但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的决定帮你的这一回,明天上午去找一下警察局的阎家琦局长。你的现在把那个人的名字在这张便签纸上写一下。不过提前说明一下,如果是纯粹的黑市买卖可以帮你这个忙。要是涉及到地下党的活动,那么请恕我爱莫能助。”
“纯粹的黑市交易,其它的什么都不涉及。” 斋藤说着掏出笔来,在雨宫巽推过来的便签纸上把和盛恒药行和段德海的名字写上。
“请你的记住,仅此一次而已。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来找我。” 雨宫巽拿起便签看完后,面无表情对斋藤说道。
“太谢谢了,真是给你的添麻烦了。” 斋藤鞠躬致谢,然后心情愉悦地离开了雨宫巽的办公室。
斋藤清楚雨宫巽的办事能力,他答应下的事情是一定能办成的。雨宫巽这一关被攻克后,接下来的事情应该相对会容易很多。从日军宪兵司令部出来后,斋藤马不停蹄地立即去了和盛恒药行。
路上斋藤坐在三轮车上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而又不引起高岳成的反感。他一个人反复在心里斟酌着,不知不觉三轮车来到了和盛恒药行的大门口。
让斋藤没有想到的是高岳成竟然没在家里。他小坐了一会儿,见高岳成一时半会回不来,就给田嫒红留了句话,让她转告高岳成,段德海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让高岳成晚上到寓所找他。
美月一个礼拜回来一次,平时家里不怎么开伙。除了和日本朋友去料理店聚餐外,斋藤一般都选择在街巷的小饭店吃饭。几十年了他已经习惯了天津饭菜的口味,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
从和盛恒药行回来后,斋藤见天色已晚,便一个人在寓所附近的饭店点了一份老爆三、一份粉蒸芋头,另外还要了一份西红柿鸡蛋汤。吃完饭回到寓所后,斋藤沏好了茶水,然后打开留声机,一边坐在榻榻米上一边听马连良的京剧唱片《借东风》,一边等高岳成。
将近七点的时候高岳成来了。进门后高岳成顾不上寒暄,一边脱鞋一边开口问道:“斋藤君,后晌您去药行寻俺了?”
“是啊!正好碰巧高桑您不在药行。”斋藤站起身迎过去,把高岳成接了进屋里。
“后晌尚警官带俺去见了一下北大关警察所的所长。”
“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啊!警察所长级别太低,跟警察局特务队的头儿说不上话。即便是分局的局长,特务队的头儿也不一定能给面子。”
“不急,高桑,先坐下喝点茶。” 斋藤安顿高岳成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一边斟茶一边说道:“这是福建武夷山的茶,前几天朋友的送过来的。天气凉了喝点红茶对身体好。”
“俺听贱内说,救二掌柜的事情您兹面有眉目了?” 高岳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哦!是这样,高桑。下午我去了趟日军宪兵司令部,找了一下我的妻弟。他在宪兵司令部担任治安课课长。我恳请他帮忙救二掌柜。他的已经同意了,明天就去找天津市警察局局长阎家琦。”
“囊感情好,谢谢您斋藤君,您喀是帮了俺的大忙了。” 听罢斋藤所言,高岳成如释重负般地说道。
“此话差矣!高桑。咱们是至交,我的怎能对段德海的事情坐视不管呢?”斋藤说着端起茶壶给高岳成把茶水续上。
“斋藤君,等段德海出来后,俺高某喀要好好地重谢您。”高岳成发自内心地说道。
“重谢就不必了。不过我的有一个不情之请。”斋藤惴惴不安地说。
“斋藤君请讲,只要是高某能够办到的,您放心,绝无二话。”高岳成郑重其事地说道。
“高桑,你的知道我从事黄芪生意几十年了,对黄芪的有着一种浓烈的亲切感。中午在府上见过那棵人们口口相传的黄芪王之后,我的内心激动不已。如果高桑能将黄芪王转让与鄙人,我的将感到莫大的荣幸。和盛恒药行就在洪州,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而我的就不同了……”
“就这么个事情啊?俺还当是啥事呢!”高岳成一听笑着把斋藤的话打断,说道:“黄芪王不过就是一颗大一点的黄芪而已,莫啥神秘之处。斋藤君若是喜欢,俺赠送与您便是了。”
“那……,高桑,需要多少钱?您的出个数。”斋藤没想到高岳成竟然如此爽快。他知道黄芪王价值不菲,赠送也罢,转让也罢,总之赔本的事情放在谁心里都会是不舒服的。为了高岳成的内心感到平衡,他觉得还是应该出一部分补偿比较好。
“啥钱不钱的,说钱就生分了。” 高岳成是个传统商人,在他看来仁义二字价值千金。只要能够把段德海救出来,别说是一颗黄芪王,就是把和盛恒药行的买卖关了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