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之门轰隆打开,阎王亲临于此的是一道神灵体。
“大胆百末春,背离天道,长生而不老此为一罪,搅乱天道,契约妖怪此为二罪。干扰天道,以不可轮回转世之身再世为人,此为三罪。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阎王发怒,这乌云滚滚,鬼魅丛生。
百末春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看向阎罗王:“既是阎王又为何不以真面目前来?”
阎王没有说话,已经明白事情始末的百末春眼里只剩下冷然。
这不再是去趟地狱还担心见阎王的学生百末春,而是百初冬灵魂被九幽本源滋养后,被百初冬残魂情绪所占据的百末春。
百末春替阎王回答:“因为你本源在地府,你是地府的神,不得离开地府。九幽亦是如此。”
“可是你怕九幽危及你的地位,所以你试图将九幽除掉。你除不掉九幽,所以你把重心放在我身上。只要我出事,九幽必定救我。只要他有弱点,就好控制,你们要做的是将九幽逐出地府,就算杀不死,弄残了,只要威胁不到你就行。”
“就像现在,我都快要分不清我是百末春,还是九幽。”百末春说到后面身形一晃出现在阎罗王面前。
她以人类之身为之对抗,阎罗王的神灵体足有十丈之高。
此刻占据百末春身体的是上任掌魂使的灵魂,也正是百初冬。
百初冬知道九幽拉着他一道进了轮回,他们两个本不可入轮回的人进了轮回,再世为人选择在百末春手上。
身负百初冬残魂的百末春一旦成为掌魂使,那么九幽的本源会彻底成为百初冬的东西,在百末春的识海里,百初冬的残魂和九幽的本源会合为一体。
除去这本身便是阎王设计让九幽灭亡的局之外,这还是九幽顺势为复活百初冬设下的局。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现在既然由他掌握主动,那么——
百初冬操控着百末春的身体踏入虚空,他借以掌魂使的身份开始借取九幽的灵力。
九幽察觉到了自己灵力的异动,这回他没有阻拦。
百初冬操控着百末春的身体,庞大的灵力带着地府九幽独特的气息与朝阎罗王的神灵体斩去。
阎罗王发起攻击,灵力席卷而来,两股同属地狱的灵力相互碰撞,炸裂开来。
令阎罗王感到熟悉的一幕出现,亦如几千年前一样,两股同属地狱的力量炸开的瞬间,灵力开始爆炸。
接连的爆炸声传来,天道撑起的结界近乎毁灭。
地府之门被强行打开,两股力量被推了进去。
“不要再使用九幽的力量了。”百末春的脑海中想起风遥的声音,百初冬的声音在同一时间想起:“风遥,你终于出现了,可是已经晚了。”
“你想将九幽本源给我,可是我更想要你活着。”百初冬声音落下,他撕破虚空,来到阎罗殿前,如同面对那上古大妖一样使用九幽的灵力。
留在这地府的九幽本只是拥有风遥全部力量的分身,本源在百末春体内,百初冬燃烧自己的灵魂淬炼百末春的身体,他试图将自己被困在百末春识海里的残魂与百末春本身的意识强行合为一体。
地府的噩梦再次开始了,一道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惧的光柱升起,一如数千年一样,那道光柱升起,只是这次,百末春悬浮于光柱之中,一股来自地狱深处,名为九幽的东西朝整个地府吞噬而去。
地府的鬼吏,地府的亡灵,地府的鬼使,地府的摆渡人,但凡是地府的死物,皆是被吸收而去。
满天飞沙起,忘川河水腾空,尸骨皆是被碾做粉末。
这是所有人的噩梦。
所有身处地狱之人的噩梦。
自认为遗失了本源的九幽分身下意识的想要阻拦百末春的灵力汲取,可是却又想到自己的誓言,他放弃了抵抗。
这一放弃,他不知道意味着灭亡。
裂纹开始不断扩散,近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蔓延到了整个全身。
继承了九幽全部力量的他可以作为九幽存在,只用找到了本源,只用本源回到他体内,他便可以成为真正的九幽。
可是,他不知道,更不知道做为分身的他被本源吸取灵力,等同于是被回收。
他的身体开始不断的消散,最后消失在这九幽冥境之中。
光柱之内,暴乱的灵力在九幽分身力量全部回来之时,达到了平衡。
轰的一声巨响,灵力扩散开去,灵力开始朝百末春体内收缩。
百末春睁开了眼睛,幽蓝的眼眸好似游荡的鬼火。
她能感受到,百初冬的残魂自她体内消失了,她拥有了九幽的本源,九幽的神格,成为了全新的九幽。
她脑中属于四个人的,不同的记忆终于不再混乱。
她立于半空,抬手间数十道光蹭的亮起。
十殿阎王齐齐出来,百末春抬起头,看着阎王,嘴角带起一抹笑:“几位阎王,谈个条件?”
“答应的话,我就此收手。不答应的话,咱鱼死网破。我现在不是掌魂使,而是新晋九幽,和这地府也没太多的感情,你们可以试试我敢还是不敢。”百末春笑的灿烂,十殿阎王面面相觑,这赤裸裸的威胁着实是威胁到了,那光柱已然成了他们的噩梦。
自此,再无人唤九幽风遥,也再无人唤九幽里那位魂妖。
魂妖没有真正的肉身,他们是灵魂的凝聚体,可是九幽那位有了人类的身体,那副人类的身体被上任掌魂使百初冬的灵魂所炼化。
百末春,既不是魂妖,也不是再是掌魂使,更不是再是人类。
她三入黄泉,第三次这一入,成了九幽。
千百年后,那忘川河里开了一朵幽蓝的彼岸花,彼岸花里,落了一丝不知是何人的残魂。
百末春将那朵花折下,种在了九幽冥境。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百末春忘了自己曾是人类。
那朵花里的灵魂全了,一个男人自花丛中生出。
这男人,生的貌美,与先前名为风遥的九幽生的一模一样。
男人看着满地的彼岸花,看着那颗开着花的树,瞧见坐在树下的百末春。
百末春穿着九幽那身白色的衣裳,白绸缎里镶着金,嵌着银,琉璃绣着山川百鬼,那双幽蓝的眼眸似仙似妖。
“醒了?”百末春侧过头看着男人,她脸上露出这千年来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等你许久了,九幽大人。”
世间再无风遥,再无掌魂使,只有九幽大人,和百末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