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穿着拖鞋，跌跌撞撞的跑进医院大门，只见弟弟姜辞深深垂着头，靠在墙上。
姜恩冲上去，抓住姜辞的双臂，望着他，眼里尽是泪花。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姜辞没有说话，眼眶泛红的看着姐姐，他尽力镇定。
“姜辞，这不是真的！你快点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姜恩越说越激动，伸手去拍打弟弟的肩膀。
“你告诉我啊，不是真的！”
下一秒，姜辞把姐姐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她，无论她怎么挣扎，只将她越搂越紧。
姜恩在姜辞的怀中失声痛哭，眼泪止不住的倾泻而下。
路过的人都向他们这边投来短暂关注的目光，多是惋惜，毕竟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在经历生死离别。
穿着白色长裙的天使，站在面前，林樾山向她走过去，伸出手触摸，想感受她的轮廓，但她却像雾那样瞬间消散……
林樾山倏地睁开眼，他盯着天花板，放空，还是想不起那番容貌。
“你好，林樾山是吧？”
低沉粗旷的男人声音收回了林樾山的思绪，他转头看向床边，是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身边跟着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中年男人的副手。
“我们是警察署的，来询问一下爆炸现场的情况。”
“好，您问。”
老警察先是看了一眼林樾山头上包扎的伤口，接着徐徐开口。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记得多少，可以和我们说一下。”
老警察身边的副手摊开笔记本，开始着手准备记录。
林樾山的脑海中瞬间出现爆炸当时的画面且异常清晰，先是鼓楼上的大钟，表盘放大，时针在五，分针在三。
“当时是五点一刻。”
天空放大，有似是闪电的裂缝。
“天空出现闪电，接着……”
塔楼窗户放大，伴着烟灰，碎玻璃飞溅而出。不少人尖叫着，慌张从楼内跑出。
“对面的塔楼，中心部分爆炸，我当时站在塔楼的左手边……”
林樾山身边的人群放大，黄包车车夫正点根烟、在休息，一位身着高级刺绣旗袍的大小姐和抱着狗的丫鬟正从隔壁商铺走出，一位穿着礼服、戴着礼帽的中年男人正推开自己老爷车的车门、准备下车，对面是一位老阿姨带着个小孩正在乞讨。
“黄包车车夫的额头被碎石头划伤，他丢下黄包车跑走了。那位有钱大小姐在丫鬟的掩护下，毫发无损，只是没有抱紧狗，狗跑了，丫鬟去追但摔进很大的一个坑。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下车，连车带人被一块厚重的石板，压扁了。老阿姨没忘记拿乞讨的碗，在拉着小孩逃跑的过程中撞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白色长裙……”
林樾山边嘀咕着‘白色长裙’，脑海中的画面边放大在姜恩肩部以上的背影，她慢慢转过头，几秒之后，她的五官完全清晰！
林樾山瞳孔放大，噌的一下坐起身，看向老警察的副手。
“纸，笔，借我一下。”
见老警察的副手一脸懵，没反应，林樾山一跃起身，夺过他手里的本子，撕下一页，拿起笔，就在纸上勾勾画画。
老警察和副手们愣住了，不是因为林樾山抢夺他们的纸笔，而是因为他对爆炸现场的记忆，基本是百分百完全还原了当时的情况，甚至死亡的丫鬟和中年男人都说的如此精准。
很快，在林樾山的笔下，出现了姜恩那张美丽的面庞。他缓缓的放下笔，看着纸上的姜恩，他眼中尽是喜悦。
林樾山冲着老警察，激动的举起那张纸，眼神里满是期待。
“现场，还有这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子，你们有她的信息吗？”
老警察凑上前，细瞧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登记的，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林樾山契而不舍的追问，哪怕能了解到一丁点关于她的消息都好。
“你们确定吗？没有遗漏吗？她真的在现场。”
“目前我们找到的，登记的，没有。”
林樾山的眼神转而失落，低头垂眸，紧紧盯着纸上的姜恩。
“小伙子，谢谢你的配合，好好休息。”
老警察拍拍林樾山的肩膀，转身带着下属离开病房。
沈崇和李小南凑到林樾山的旁边，瞄了眼他纸上画的人像。
“阿山，这个女孩子是谁啊？”
林樾山摇了摇头，情绪低落。
“我也不知道。”
“你说啊，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你昏迷时的梦。”
“不可能！确实是她救了我。”
沈崇被林樾山抗拒的反应惊了一下，转而轻轻拍了拍林樾山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阿山。有缘，一定会再遇见的。”
林樾山点了点头，拿起自己搭在一旁椅背上的外套，把姜恩的画像揣进里怀。
“阿山，你刚刚太牛了。”
林樾山满眼疑惑的看向李小南，见他竖着大拇指，眼里满是欣赏和钦佩。
“什么？”
“你刚刚说爆炸现场的事儿，真是太细节了，你这记忆力，太牛了。撞到脑子了，还记得这么清楚，我兄弟不是一般人啊。”
林樾山此时根本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刚刚都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罢了。
“都是脑子里的画面，就随口说出来了。”
“你这个随口是真的牛，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啊。”
“是吗？”
林樾山微微皱眉，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能力已经远超于正常人。
“可能……炸到脑子了吧。”
林樾山咧开嘴，灿烂一笑。
看到林樾山的笑容，沈崇和李小南互看一眼，也笑了。
没错了，这阳光中带着点傻憨的笑容，才是自己这位兄弟的正常状态。
昏暗的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外面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可屋里却见不到一点光。
姜恩背靠在床尾，双臂环膝，整个脸埋在其中，身体依旧止不住的在颤抖。
姜国成一直被外界称为物理怪人，为物理领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获尽了荣耀和美誉，包括他早年提出的‘时空旅人’项目，虽然外界对这项研究是支持与质疑并存的，但绝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他可以做到。在姜恩的眼中，虽然自己的父亲缺席了她儿时很多成长的瞬间，但给她的爱却一点不少，唯独在妈妈走后，他更是把全部精力投在自己和弟弟身上，并且再未娶，他永远是姜恩心中一百分的好父亲。
这一刻，姜恩和父亲十几年的相处瞬间犹如电影画面般，在她的脑海中一帧一帧的放映。
“姐，你还好吧，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
姜辞在外面端着一碗水煮面，轻轻敲门，神色担忧，从医院回来之后，姐姐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虽然姐姐平常总骂他，但姐弟俩关系是真的好，此时他担心姐姐的状态，担心的要命。
“我给你煮了面。姐。”
姜辞再次试探了一下，房间里还是没有回应，他看了看手中的面，转身走到茶几边，把碗放下，接着转头看向柜子上他和爸爸的合照，那是他15岁时，和爸爸搭档参加的一个物理竞赛并获得了冠军。
昨天晚上，他们明明还在一起吃饭的啊，怎么今天就全都变了呢。
想到这里，姜辞再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他好想爸爸。
“今日凌晨本市物理研究所发生特大爆炸，著名物理学家姜国成因爆炸离世，其搭档秦东受伤入院，目前已无大碍。据传爆炸起因是由姜国成教授提出的‘时空旅人’研究项目的不稳定性引起的，在明知研究有隐患的前提下，姜教授依然坚持开启……”
客厅电视播报的声音吸引了姜辞的目光，他走到屏幕前，聚精会神。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姜恩的声音从姜辞背后传来，他猛地转过身，只见姐姐眼眶红肿，面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