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山有些不好意思。
“叫你到家里来,却要你吃外卖,那太失礼了,我还是炒两个菜添上好了,你放心,我手很快。”
姜辞看林樾山这么认真的神情,推拒了一会儿,最后拗不过还是答应了他。
“行,我给你当下手,让我姐歇会儿。”
说到这儿,姜辞还神神秘秘地凑近林樾山的耳朵,跟他吐槽。
“我可太担心我姐的厨艺了,都已经是预制菜了,但以我姐的功力,烧坏的可能性也得有百分之二百。”
姜恩隐约感觉到姜辞说自己坏话,高声提醒道。
“姜辞,你在和林樾山说什么悄悄话,让我也听听看啊。”
姜辞顿时对着自己的嘴做拉拉链状,表情搞怪,让林樾山忍不住笑出声。
姜辞拿过一颗洋葱,准备切丁。
第一刀下去,姜辞就预感不妙,很快姜辞就泪流满面,看上去可怜地很。
林樾山不忍。
“要不我来切?”
姜辞手上的动作不停。
“你来,不也得受罪吗?我都沾手了,很快就好。”
林樾山只好听着姜辞的吸溜声,继续处理食材。
“不过...”
姜辞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林樾山的注意力不自觉集中。
“你可以跟我聊聊天,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比如...”
姜辞朝着沙发的方向昂了昂头,林樾山瞬间明白姜辞的用意。
他闭上眼睛,理清了一下思路,开口道。
“我最近,反复做一个梦。”
林樾山脑海中重现起梦中的场景。
还是七年前民国那场爆炸事故的场景,可这一次,在这个空间里,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林樾山可以游走在火焰与废墟中,只有一声声陌生的救命声,敲击着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他认为自己能够找到声音的出处、找到这个陌生男人时。
静止的时间又会开始转动。
尖叫声,惨叫声,在灾难现场此起彼伏。
林樾山的身体像是被强行召回。
回到那个记忆中,被爆炸的气波震飞之后,无助地趴在地上的自己身上。
接着,林樾山从手机中调出自己刚才一直在反复看的图片。
“梦,非常模糊,但我似乎看到过像照片中一样的,类似形状的柜子。我非常努力想要辨认,但梦里的自己伤势太重了,头上留了太多的血,血慢慢盖住了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想通过图片,刺激下记忆,看看能不能想起更多的细节。”
姜辞放下刀,抱着手臂思考。
反复做一个梦?
姜辞对梦没什么研究,但他也看过相关的一些文章。即人们梦境中所出现的所有元素都是基于记忆基础的。
林樾山的情况跟别人还不一样,他的记忆力太过强悍。他大概率能够辨别梦中形成的事件或者场景,与已有的认知和记忆的差别。
换句话来说,如果林樾山始终纠结梦境与现实高度重合这个点,那么代表着,他亲身经历过这个场景的概率非常大。
姜辞引导着林樾山。
“你是在见过这组柜子后,才开始做梦的吗?”
林樾山摇摇头。
“更早之前就开始梦见了。”
“有没有梦里出现不一样细节的时候?”
林樾山再次摇头。
“暂时没有,我每一次都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火烧的时间越长,醒来后头就越疼。”
说到这,林樾山忍不住单手捂脸。他又开始感觉头部隐痛。
姜辞见状赶忙询问林樾山的情况。
林樾山摆摆手。
“还好,比起刚睡醒时,要好得多。可以忍耐。”
姜辞抿嘴思考。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或者我姐,你的脑袋受过重伤,也许头痛跟那个也有一定关系。”
林樾山牵起嘴角。
“知道了,谢谢你阿辞。”
姜辞却若有所思起来。
林樾山怎么会梦见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似乎他与林樾山都被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雾。
1923年。
徐工头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沈崇走后,委托人那边的负责工头顿时摆起了大爷款。任凭徐工头怎么询问,怎么求他,都绝口不提货物到码头的时间。
徐工头眼看着就要错过交货时间,赶紧遣了兄弟到沈府报信。
沈青知道前因后果后重重地一拍桌子。
“把沈崇给我叫到青帮,徐工头,你跟我走。”
说罢,徐工头和沈青身边的小丫头脸色都变得十分惶恐。
“青姐,您的病还没好,这区区一单生意要是坏了您的身体,这怎么好?”
沈青脾气也上来了。
“我只是几天不在就闹出这样的事来,你现下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有经验,你也没有经验吗?要是你早些决断,哪至于到现在无可挽回?”
徐工头一张脸都憋得青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到底,他也觉得是自己的错。
但看沈青如此震怒,心里还念着自己这次也把沈崇拖下了水,心底有些许愧疚。毕竟沈崇来到青帮后,实心做事,对这些兄弟们也非常好。
当沈崇回到青帮时,就见几名工头齐齐跪在堂下,抖如筛糠。都是这些日子跟着自己做事的人。
他不解地看向上首坐着的沈青。
“为什么罚他们?”
沈青脸色仍然苍白如纸,她扯动嘴角,挤出了一个冷笑,更显得事态冷峻。
“因为他们没能及时擦好你沈大少爷的屁股。”
沈崇不明所以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徐工头。
徐工头适时认错,解了沈崇的疑惑。
“是咱们没能在规定时间送出货物,怨不得少爷。”
啪——
沈青重重一拍案几。
“怨不得?要是青帮事事都说一个怨不得,那干脆都不要做生意了。”
沈崇见沈青句句逼人,一时间也来了气。
“不用你在这里作态,他们的处罚我一并担下就是。”
徐工头脸色大变,慌忙来拉沈崇的袖口,让他不要再说。
可惜沈崇从小就不是个能在嘴上受气的。
“况且是对方没有将货物及时送达,你不去找他们麻烦,倒来挑自己人的过错,耍什么威风?”
沈青被沈崇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你...明明是你做事不周正,到现在还在推卸责任,你这些年的书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书读到哪里用不着你管,既然给你惹了麻烦,我会妥善处理了这件事,但从此我就不会再来了,省得在这里碍你的眼。”
说罢,沈崇便甩袖离开。
徐工头见沈青面如金纸,偷偷站起身来,去寻沈崇。
“沈少爷,你等等我。”
沈崇见来人是徐工头,眉目稍缓,但语气还是很冷硬。
“你是来劝我回去认错的?”
徐工头嘴笨,忙说不是。
“不是,我就走了。”
徐工头不想沈崇如此决绝,赶紧小跑几步,拦住了他。
“我是..我是想告诉你,你错怪青姐了。”
沈崇眉头微皱,徐工头见沈崇的脚步停下接着说。
“青姐第一时间就查了委托人和卖家的,发现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目的是趁机给咱们码头使绊子。”
沈崇顿时暴跳如雷。
“我去找他们要说法。”
徐工头赶紧拉住沈崇。
“人家也没有违反合同的地方,到了警署也分辨不出什么。”
“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青姐有青姐的办法。相信不过几日就能处理妥当。依我看,青姐这次也不过是敲打敲打你我,少爷实在不必跟她动气,更何况她还病着。”
沈崇闻言,脸上也有了些愧色。
说来确实是自己做事不周到才导致对方有机可循,可不知怎的,面对沈青,沈崇总是会不过脑子说一些违心的话。
现在二人的关系倒是进退不得了。
李小南焦急地等在病床上的小西醒来。
这时,小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李小南赶紧凑近。
“小西,你醒了吗?”
小西缓缓地睁开双眼。
一旁站立的医生也松了口气。
“小西这就算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你最近这几天多上心看顾一下。”
李小南连忙应是,送走了医生,飞快地赶回小西身边。
“你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西适应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环顾一周,开了口。
“崇哥呢?”
李小南没有想到,自己这连珠炮似的问题,小西是一个没搭理,开口就问沈崇,顿时有些气闷。
“合着你哥这么大个人在这杵着你是一点不在意呗,光想着你崇哥崇哥,你崇哥是你亲哥啊?”
李小西无语极了。
“我是因为出手术室时看见崇哥了才问的!而且,谁要他做哥哥啊。”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李小南也没有听清,见小西刚经过这么大一个手术,却比前几天还有气力,心里也放松了不少,面对她,都趋近于平时生活般打打闹闹的样子。
“诶呦,咱们小西啊,姑娘家也不小了,已经是半盆泼出去的水咯,心思都在人家那里咯。”
李小西的身体还很虚弱,要是平时,她高低得追上李小南敲几下对方的脑壳。
“哥你怎么净胡说?”
李小南看着小西那越来越红的脸蛋,心里有些高兴,嘴上却还不饶人。
“我怎么胡说。今天是崇哥,明天还有什么齐哥,文哥,宇哥。没事,哥哥不生气,管他最后哪个哥跟咱们小西好,只要对咱们小西好,我叫他哥都行。”
李小南当着病房这么多人开自己的玩笑,李小西简直要羞愤于死。可李小南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般的方法对他不起效,于是,小西眼珠一转。
“诶呦,我喘不上气,哥,你快过来看看我。”
李小南顿时慌了神。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好了,哥来看看,你别急奥。”
李小西趁着李小南凑近,一把拽住了他的耳朵。
别看小西长期生病,她到底还是做惯了活的孩子,手劲比不上男人,但比不劳作的女人可强出不少,顿时就把李小南拽得哇哇叫。
“我看你还乱说。”
李小南高兴于小西终于恢复了些元气,便也由着她,不顾忌形象地配合着她鬼哭狼嚎,惹得病房里一时间笑声不断。
“小西,你消气了不?”
“说不好,但你要是让我把另一边耳朵也揪一揪,兴许就消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