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过去大半个月，期间慕长风终于还是没能幸免于守护者的职务。
他整天在中州城内转悠维持纪律，偶尔还会火急火燎地出城去，不过最多一天就会回到中州，每次回来后身上的杀气都会愈发浓重。
闲暇之余，他也会去通玄殿串个门，和轩辕凌他们划划水，和姬悠然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
终于，议会结束了，他也不用因为人手不足被拉过去干活了，于是就回到剑阁静养几天。
其实他现在的境界已经超越了通玄巅峰，隐隐触及到乱玄的边界，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了。
所以他想，时机已经到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些事要交代。
剑阁后山依旧是郁郁葱葱，阳光斑驳零碎，清风阵阵，竹影摇动。
那座简陋的小屋屡经修缮，已经快要变成一座独立的阁楼了，时常有弟子专程前来拜访剑圣，寻求教诲，慕长风也不吝赐教。
只是后来人实在是太多了应付不过来，他只好催着慕天休将当初自己写下的剑经印发下去，让那些弟子自行参悟，他只是整天在山上晃悠，偶尔亲自教一教段清漪。
她这几年变化极为明显，身姿笔挺，气质凌冽，举止干脆利落，就如同她的剑招一样，从不拖泥带水。
慕长风自然是很满意，虽然有时也会怀念当初那个青涩粘人的徒弟，不过人总是会变的，他自己也已不复当年。
“剑气释放不要那么刚猛，容易反噬自身。”
“是。”
......
“但也不能过于拘束啊，你是砍别人不是砍自己的。”
“是。”
......
“你这个步法恐怕出一剑就要倒，没必要这般钻死角，先稳住再进攻。”
“是。”
慕长风靠在一棵榆树旁闭目养神，身边逸散出淡淡的蔚蓝色气流，整个人轮廓有些模糊，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化作清风离去一般。
他感受着段清漪愈发凌乱的步伐，眉头微微皱起，睁开眼走到她面前。
段清漪见状擦了一把香汗，将粘在前额的几缕秀发捋到一边，竖剑身后肃立。
慕长风轻叹一口气，“刚才是什么情况，怎么连剑都拿不稳了么？”
她微微颔首，“弟子惭愧。”
“你这神情分明就没有惭愧的感觉嘛。”慕长风打趣道。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头埋得更低了。
“行了。”慕长风将手靠近她小腹，隔着一指的距离，一股温和的蔚蓝色玄力渗透进她的经脉。
“记住待会的感觉还有我运转玄力的方式，慢慢参悟。”
“是。”
慕长风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闭上双眼引导起她体内的玄力。
此情此景，让段清漪想起了当初化去玄丹时的感受，在那无以言表的痛苦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让她不自觉想要与之亲近，仿佛跟着他就不会再遭受痛苦，即便是死亡也并非那般可怖......
“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是要把我的玄力搅碎么？”慕长风突然无语道。
“啊？！”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下意识调动剑气紧紧逼向他的玄力。
“给我认真点啊。”慕长风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嗯。”段清漪耳边渐渐晕起一抹红霞。
慕长风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莫名舒畅，这才像他那个呆愣可人的徒弟嘛。
于是他一时兴起，手把手教导了她不少招式，大部分都是他掌握剑意后自己领悟的，稍加改变也可以凭借剑气施放，只是威力没有那么大而且很容易失控。
所以他写的那本《剑意经》除了磨炼剑气的心诀以及少部分初级剑技外，基本都要被列为禁忌，只有个别剑修才能修炼。
比如“无尽剑狱”，一个不小心可能连自己也困在里面搅碎，又比如“清辉月意斩”，压制不住过度精炼的剑气很容易突然爆炸，更不要说追求那种月光般的清冷美感了。
至于融合了剑意与风玄力的“烈剑术”就更不用提了，目前为止能在体内稳定保持两种属性的玄修还是只有慕长风一人，不过在其他体系下倒是见过几位特殊的存在，像之前遇到的血衣剑客，他的剑气中混杂着玄修体系以外的力量，根据他出招时瞬间枯槁的身形，初步推测应该与本源或者生命力有关。
虽然慕长风表面上已经站在人族玄修的顶点，但仅仅是在中州以外的地方，也还存在着不少超越他认知的东西，这也提醒了他不能疏忽大意。
况且，即便是曾经以为十分熟悉的中州城，如今看来都藏着不少骇人听闻的秘密呢。
慕长风惬意地躺在屋顶上，感受着背后茅草的松软，看着下方香汗淋漓、如蹁跹起舞一般闪动着身影的段清漪，却渐渐陷入纷乱的思绪中。
近日来他奔波于中州附近的国家和宗门，解决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家伙，然而接触越多，就越发感受到那些涌动在各个国家内部、国家与国家之间、外域与中州之间的暗流。
期间他也曾与轩辕凌提及这些，却只得到了一个“没关系，一向如此”的答复。
所以那些潜伏在中州城内的妖族都可以不予理会么？难道通玄殿也在暗自与妖族来往？
确实有这种可能，毕竟之前墨珏也说过，人和妖之间的平衡是有龙族介入的，只要龙族不从所谓的“王座”上陨落，那妖族便不会明目张胆地越过那座山脉滋事，稍微交流下也是好的。
至于会不会暗渡陈仓就难说了，而且他问过轩辕凌，通玄殿并不知道当初有龙族出面调停之事，始终是战战兢兢与妖族暗中交涉。
可那血碑国作为北方屏障，与惑古之森毗邻，不仅想从中州的掌控中脱离，据说还有过挑衅妖族的举动，即便最后在议会上做出了妥协，也难以让人心安。
但愿在他返璞归真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
人族内讧绝非明智之举，而若是想要与妖族开战，那更是没事找事自取灭亡。
在具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人族能做的只有忍耐周旋，或者灭亡。
罢了，懒得去想了。
慕长风自嘲一笑，他竟然闲到要去考虑这些事情了。
果然置身其中还是无法全身而退，在其位谋其政，再怎么说他还是守护者，这个头衔注定要与人族的存亡紧紧绑在一起，而且实力越强，责任也越大了。
不过没关系，不久他便可以撂下守护者的担子心无旁骛地去体验一把寻常修士的生活了，修行结束后他还可以去别处游历一番，避开那些琐事。
不是说人族还有很多超然存在么，天塌下来大不了由他们顶着，他现在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至于当他成为名副其实的人族第一人之后的事，那就等那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