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赫连诀的眼神太直白,宓潇潇只觉耳后一热,转身就往回走。
嗯,她又怂了。
“你昨晚带了什么人回来?”
身后传来低悦的询问声。
宓潇潇想了想,金哥的事情,说不定很麻烦,不如直接告诉赫连诀。
“那个人,有可能在做买卖人口的生意。王爷记得上次在郊外看到我在追踪人吗?当时我追踪的,就是昨晚带回来的人。”
提起人口买卖,两人都想到了宓潇潇曾经被卖去羌国的经历。
赫连诀容色沉了沉:“我随你一起去地牢。”
他重又将那半只银质面具戴上了,宓潇潇看着他,心中有些复杂。
赫连诀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便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地牢的方向走。
一路上,王府众人都瞧见了他们手拉着手。
宓潇潇觉得不好意思,她看了看赫连诀,却见这男人一派坦然。
经过濯枫院的时候,忽听里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宓潇潇吓了一跳:“王爷,你院子里进了狼?”
赫连诀眉目不动:“没有,那是十四。”
赫连璟?
干嘛又哭又叫的?难不成挨打了?
仔细一听,真像是挨打了。
她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早上被赫连璟踹坏的那扇门。
啧啧,破坏他九哥屋里的财物,挨打也是活该呢。
宓潇潇忽然很想进去看看赫连璟的惨状。
赫连诀看到她双眸放光,更紧地握了握她的手。
这个王府中的地牢,方位与墨州城王府中的地牢也是一样的,只是规格更大一些。
进了地牢,赫连诀并未领着她往深里走,而是命人将金哥带了过来。
金哥被乘风一脚踹在膝窝上,双膝跪地,恼怒不已。
他的酒已经醒了,由于酒醒之后一直在骂骂咧咧,所以被卸了下巴。
赫连诀示意乘风将他的下巴接好。
金哥的下巴刚接上,就又开始乱骂起来。他的气焰很是嚣张,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直到,他的头发被人揪住,被迫仰头,看见了面前站着的赫连诀与宓潇潇。
赫连诀周身气场冷肃,衣着华贵,面上又有标志性的半只银质面具,金哥一看,就愣住了。
宓潇潇眯了眯眼:“金哥,又见面了。”
金哥此时,已然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他原先还以为,自己是被什么地痞流氓给逮了,如今一瞧面前的两人,再打量周围的侍卫,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盯着宓潇潇看了看,隐约觉得眼熟:“你……”
“不认识我了吗?我找过你,想要卖白孔雀来着,忘了?”
她一提白孔雀,金哥瞳孔一缩,他想起来了。
他面色变了变:“我不认识你。你们把我抓过来干什么?我要报官!你们擅自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赫连诀蹙眉,示意随风将人带下去:“让他清醒清醒。”
随风拽着人就走,转过一个弯,瞧不见了。
宓潇潇下意识地抬步要追,被赫连诀拦下了:“你不用过去。”
很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传了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金哥正在受刑。
那种血腥的场面,宓潇潇的确是有些不太适应。她两辈子都是治病救人的医者,很是看不惯那种惨烈的景象。
赫连诀看了看她略微发白的脸色:“要不,你先上去?”
宓潇潇拒绝了。
她虽然看不惯血腥场面,但她也还没那么胆小,还撑得住。
金哥再次被拎过来的时候,几乎是一个血人了。
尽管宓潇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浑身是血的金哥时,还是忍不住想要作呕。
赫连诀及黑甲卫的手段,她早有耳闻了。只是以前,赫连诀没有将这些东西,直接呈在她面前罢了。
她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勉强站着。
金哥受了刑,果然老实了很多,将他往摘翠楼里卖姑娘一事,都说了。
“所以,我接连两天晚上都在摘翠楼里看见你,你就是去卖姑娘的?”
金哥嘴里吐着血沫,含糊不清道:“是……前天晚上,去卖了些人……昨天,昨天是去拿银子的……”
“王妃,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季英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里面都是银子。
怪不得昨晚两人撞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很痛,原来他怀里抱了这么多的银子。
“摘翠楼里,谁与你接头?”赫连诀声色冷厉。
“是……鸨儿钱妈妈……”
赫连诀与宓潇潇去了摘翠楼。
原本以为白天过去,那里可能不会开门。谁知到了之后,发现不仅门开了,而且里面还有许多认识之人。
宓潇潇看着宓具文和屠氏,僵硬地唤:“爹,娘。”
宓具文与屠氏全都像见鬼了一样看着她和赫连诀。
除了宓具文,连刘必也带着衙役来了。
摘翠楼的钱妈妈一脑门的汗,正不停地对刘必解释着什么。
而屠氏则双目通红,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看到这一幕,宓潇潇心中有了猜测。
这些人,大概是来调查薛贵一事的吧?
她悄悄地朝赫连诀看了一眼。
赫连诀神色不动,仍是那副活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爹,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既然遇到了,宓潇潇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
屠氏看向宓潇潇的眼神,压抑着满满的怨恨。宓潇潇清楚,她肯定是因为宓茵茵毁容一事怨恨自己,但是如今赫连诀也在这里,她不好发作。
宓具文拍了拍屠氏的手臂,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屠氏擦了擦眼角,朝着宓潇潇招了招手。
宓潇潇有些迟疑。
她不想去屠氏那里,可是……表面上,她还是屠氏的女儿,若是不过去,赫连诀定然会发现端倪。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没想到赫连诀跟着她,也来到了屠氏的身旁。
赫连诀周身气场冷冽,即便见了宓具文与屠氏,也仍是冷着一张脸,并未招呼,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下。
毕竟出了宓茵茵的事情,宓具文和屠氏都是敢怒不敢言,面上尽是尴尬。
他们两人尴尬,刘必也是尴尬万分。
原本摘翠楼里出了那么惨烈的血案,他就觉得棘手,结果一查之下,才知道受伤的人竟然还是宰相府的亲戚,刘必头都要秃了。
如今,宰相大人还在质询,九王爷又来了。
刘必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朝赫连诀殷勤道:“九王殿下,怎么来了这摘翠楼里?”
赫连诀淡淡看他一眼:“本王来救人。”
“救……救谁?”刘必诧异。
宓潇潇直接指着那个鸨儿,大声道:“她是人贩子,刘大人快些将她抓起来!”
钱妈妈立马变了脸色,忙摆手:“不可乱说啊!我做生意都是本本分分的……”
赫连诀冷笑,做了一个手势。
随风立马带着一列黑甲卫,直接去了摘翠楼的后院搜查。
钱妈妈一看这样的场面,倒退一步,脸色惨白。
刘必又擦了擦额上的汗,得,今日之事,绝对不简单。
薛贵的事还没查清楚呢,九王爷又来抓人贩子了!
“茵茵”,屠氏拉起宓潇潇的手,揉着自己的头:“我有些头痛,你扶我去那边歇一歇。”
宓潇潇只好扶着屠氏来到了一旁。
刚一坐下,她的手就被屠氏狠狠地捏住了!
“茵茵的事,是你做的?”
宓潇潇皱了皱眉:“她被毁容,全是自找的。谁让她去王府第一晚,就对我动手?那里可是澜渊王府,她以为是她的宰相府吗?你也不用这样恨我,宓茵茵是你教养出来的女儿,教的那么蠢,你该恨你自己!”
屠氏的手仍然紧紧攥着宓潇潇的,指甲都要扣进她肉里了。
宓潇潇低喝:“你放手,赫连诀过来了!”
赫连诀,的确朝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屠氏到底忌惮赫连诀,很快就松开了宓潇潇的手。
她快速地道:“贵儿的事情,你可知道?”
宓潇潇佯装不知:“什么贵儿?我不认识什么贵儿。”
屠氏狠狠咬牙:“就是我的外甥,薛贵!他前日晚上,就在这摘翠楼里,被人给废了!他怕是活不成了,谁会对他下这样重的手?”
屠氏就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紧紧盯着宓潇潇的眼睛。
宓潇潇有些心虚。
可是很快,她就挺直了脊背。薛贵再惨,也和她没有关系,反正不是她动的手。
“你不用那样看我,我没动手,和我没关系。”
“怎么了?”
宓潇潇话音刚落,赫连诀就走了过来,低声问她。
宓潇潇仰脸看着站在她身侧的男人,忽然有些好笑。
赫连诀,似乎在看到宓具文和屠氏也在这里之后,就有意地要与她贴在一起。
他难道,是怕她被那两个人欺负吗?
“王爷,我表兄薛贵,前天晚上被人害了,母亲正在与我说此事。”
屠氏又擦了擦眼泪:“说起来,贵儿也是个苦命人。原本就不良于行,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找太医治他的腿。可没料到……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唉,真是作孽啊……”
“可不是”,宓潇潇忍不住:“想来表兄,一定是做了不少的孽事,所以才得了这样的报应吧。”
屠氏立马不满:“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