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潇潇一觉睡到天亮。
简单梳洗过后,一推开门,就瞧见宓茵茵瘫坐在她房间门口。
她脸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看起来仍然狰狞可怖。
她整个人都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太重,已经疯了。
宓潇潇走过去,伸手在她脸前晃了晃:“宓茵茵?”
宓茵茵回神,用一种刻骨仇恨的目光,盯着宓潇潇。
得,没疯,还恨着她呢。
宓潇潇放了心,派人去将季英唤了过来。
“把她送回宰相府吧。”
季英看了看宓茵茵,昨晚的事,他也知道。因为他奉命保护宓潇潇,所以当昨晚看到乘风也暗自潜伏在落芙院内的时候,他还很惊讶。
之后发生的事情,令季英对赫连诀佩服不已。
他想,王爷怎么就那么聪明呢?知道王妃这个妹妹,要对王妃下手。
季英很是看不上宓茵茵,他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女人:“王妃,她都害您了,您还要送她回去?要我说,直接扔出王府了事。”
宓潇潇也想那样潇洒,可她不能。
她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找几个人,将她送回去吧,对了,先等等。”
她说着进了屋,很快拿出一个幂蓠,戴在宓茵茵的头上。
幂蓠可以将她那触目惊心的脸遮住。
“走吧。”
宓茵茵始终呆呆的,被季英带走了。
她头上的幂蓠,是宓潇潇的。有时候她出门,不想在脸上鼓捣,遮脸上的疤的话,就会戴上幂蓠。
看着宓茵茵离开,宓潇潇只觉闹心得很。
其实昨天将宓茵茵带回王府,她是不担心宓茵茵能爬上赫连诀的床的。
毕竟那狗男人的床,一般女人还真的爬不上去。
她以为,宓茵茵撑死了也就在王府闹几日,便会自讨没趣地走了。
想不到,她居然将事情搞成了这样。
其实刚才,她应该跟着宓茵茵一起回去,向屠氏解释一下。
可她实在不想一大早就看到屠氏那张脸……所以还是缓一缓吧。
宓潇潇让小丫头去收拾自己的屋子,然后便无聊地在落芙院内溜达起来。
她没想到的是,没有跟着宓茵茵一起回宰相府,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因为宓茵茵在离开九王府不久,就出了事。
消息传回王府的时候,宓潇潇正无聊地蹲在池塘边看鱼。
赫连璟吊儿郎当地晃过来,差点一脚将她踹进池子里。
“别看了,走吧,你那好妹妹,快死了。”
宓潇潇一惊,当真险些一头栽进池子里。
“宓茵……宓潇潇?她怎么了?”
“被一伙贼人劫了,不过幸好,又被救了。”
赫连诀揪了下宓潇潇的头发,率先在前引路。
宓潇潇震惊不已。
宓茵茵走了还没两个时辰呢,居然就出了这种事?
“被贼人劫了?从咱们王府到宰相府,也就那么远的路……哪里的贼人?又被谁给救了?”
赫连璟只嫌她啰嗦:“你跟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宓潇潇跟着赫连璟来到正厅,一眼就看到宓茵茵瑟缩在一个角落,身上脏污一片,钗环凌乱,额头上还带着伤,下裙上还有不少血。
厅上的正座内,坐着赫连诀与凌括。
宓潇潇见了凌括,更是惊讶了。
“国公大人?”
“九王妃来了?”
凌括一见宓潇潇,就扯开大嗓门笑起来。
“说起来,我与王妃你还真是有缘。上次在小巷子里救了王妃,今日又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令妹。说起来,那伙贼人也真是猖獗,竟然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宓潇潇看了看凌括,又看了看赫连诀,最后将目光落在宓茵茵的身上。
“潇潇,怎么回事?”
宓茵茵看见宓潇潇,又是满脸的恨意。可如今赫连诀和凌括都在,她只好将那股凛冽的恨意压了下去。
只听她哭哭啼啼道:“我也……我也不知,我进了马车后,才行出一刻钟左右,就被那伙贼人给围了。驾车的两个护卫,都被打倒了,后来我就被那些人拖了出来……幸好,镇国公大人将我救了……”
宓潇潇闻言,蹙眉,将季英唤了过来。
“季英,我早上命你去送我妹妹,你怎么就派了两个护卫跟着?”
季英也不知道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他跪了下来,脑袋垂着。
“属下……属下知错。属下想着,宰相府离咱们王府也不远,故而……”
其实,这也不怪季英。
实在是宓茵茵昨晚上干的事情,太不得人心了。季英是王府的人,更是宓潇潇的护卫,宓茵茵居然想要暗害宓潇潇,季英哪里能忍?
可两位主子都饶了宓茵茵的性命,他身为属下,也不好多做什么。
所以也就只能在早上送她走的时候,怠慢一下了。
他故意只派了两个侍卫去送宓茵茵,没想到,却出了事。
宓潇潇大概也猜到了季英所想,便摆摆手道:“罢了。那两个侍卫呢?”
“已经被人抬回来了。”
宓潇潇又看向宓茵茵,见她实在是凄惨的很,便命小丫头带她下去处理伤口,又换了衣服,这才命季英亲自护送,回了宰相府。
凌括始终都等在正厅上。
赫连诀凝声发问:“凌大人,那伙贼人,可抓到了?”
凌括叹气:“原本抓到两个,谁知还没逼问呢,他们就咬破了嘴里的毒囊,自尽了。”
“竟是死士?”宓潇潇惊讶。
凌括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的人赶过去的时候,恍惚听见他们说的一句‘错了’。”
宓潇潇还未明白这句话的深意,赫连诀却一下子沉了眉目。
他望着宓潇潇:“那伙贼人,可能是冲你来的。”
宓潇潇后知后觉地身体发冷。
她找了个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我妹妹昨天才来咱们王府,所以那些人可能根本就不知此事。今早她出门,我还让她戴了幂蓠,遮了面具,她坐的又是咱们府中的马车……所以……”
所以那些人将宓茵茵错认是她,是极有可能的。
等到他们将宓茵茵从马车内拉出来,掀开幂蓠一看,才知道抓错了。
后来凌括就赶到了。
宓潇潇虽然端着热茶,可身体,却在一点点变冷。
她还以为,之前她遇到的刺客,就是杨氏买通的。如今杨氏入了大牢,她就安全了。
没料到,竟还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她忽然觉得,一阵灰心。
她撇撇嘴,有些委屈。明明她不想树敌,不想挡了别人的路,只想找个机会溜去江南,过潇洒快活的日子。
她想远离京都这种是非窝。
然而,却是奢望。
宓潇潇失望地叹口气,一抬眼,竟见赫连诀正定定地望着她,不知道已经望了她多久了。
她忽然又慌乱了起来,似乎自己的心事都被这男人给看透了,连忙坐正了身子。
“凌大人,可否将那两个贼人的尸体交给本王?”
赫连诀终于从宓潇潇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凌括。
凌括洒然一笑:“自是可以。”
凌括临走的时候,还温和笑着对宓潇潇道:“九王妃多次逢凶化吉,是个好福气的人啊。”
宓潇潇尴尬地笑一笑。
她可不觉得,她是什么好福气的人。
凌括走了,赫连璟的坐姿变得吊儿郎当起来,整个人几乎躺在了椅子上。
他的双目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盯着宓潇潇。
宓潇潇心里不舒服,被赫连诀盯得也不舒服,总觉得这男人接下来没有好话。
果然,赫连璟盯着她看了一会,便意有所指道:“我说,宓茵茵,你不觉得,这镇国公对你,似乎特别不一样吗?”
宓潇潇自然也发觉了。
但她不想顺了赫连璟的意,便故意道:“怎么?”
“他对你,好像格外,温和,慈善。就像对着他自己家的小辈一样……”
赫连璟转了转眼珠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宓潇潇还在想着那伙贼人的事情,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
“你真不知道吗?难道不是因为,那个凌小世子?”
宓潇潇正思索究竟是谁想要她的性命,根本就没听赫连璟说了什么。
“谁?”
赫连璟对她的这个反应极为不满:“我说,凌小世子,凌宴!”
宓潇潇皱眉:“凌宴,怎么了?”
“你说他怎么了?我正想问你呢,你说他干了什么,为何他爹会那样喜欢你?一见你他的脾气就特别温和,不知道的,还以为凌括是什么良善之人呢!”
宓潇潇终于听出来不对劲了,赫连璟的意思,怎么那么欠揍呢?
“十四,你什么意思?”
宓潇潇走到赫连璟身边。
赫连璟立马警醒起来:“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宓潇潇的确是想打他。
这个人,怎么总喜欢她和凌宴?她与凌宴,分明是纯粹的兄弟情。
她朝旁边瞄了一眼,将一只茶壶拎在手里:“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
赫连璟瞧见她如此,倒是笑了,笑的很是不屑。
“怎么着,宓茵茵,你还真想打我啊?你也不瞧瞧你那小胳膊小腿……”
他话未说完,忽然身下的椅子腿竟然全都断了!
赫连璟正仰躺在椅子上面大放厥词,不妨椅子塌了,他整个人“砰”地朝下摔去。
宓潇潇握着茶壶,还没动手呢,却发现无需她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