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潇潇看着平昌走到自己面前,不禁瑟瑟发抖。
她扭头四顾,心内一阵绝望。
这里是公主府,全部都是长公主和平昌的人,自己此刻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何区别?
没有任何区别!
宓潇潇怂的双腿都软了,差点给平昌跪下。
可是,她想到平昌曾经对她做下的种种,想到赫连诀那日为她报仇废了平昌的场景,总觉得自己这一跪,不仅堕了自己的威名,连赫连诀的那份,那一并碎了。
她警惕地看着平昌,脸上扯出一个僵硬至极的笑:“郡主……好。”
平昌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宓潇潇往后急退,避开了她这一掌。
平昌却身体不稳,站立不住,差点摔倒。幸好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将扶着,要不然她一定会摔在地上。
宓潇潇抚着自己的心口,心道好险。
再看平昌那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她又觉得很悲哀。
赫连诀上一次,是真的没有留情,直接废了平昌的心脉。所以她现在,连打别人一个耳光,自己都会摔倒。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仁慈了吧?这女人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动手欺负别人了,也算是给她的余生,积点德了。
“母亲!”平昌回头看赫连仪:“您看看我现在这样,全都是拜这个丑八怪所赐!母亲还在这里听她胡言乱语吗?还不快些将她乱棍打死!”
赫连仪叹口气,走上前来搀扶平昌的手臂。
今日将宓潇潇带过来,是平昌的主意。
不过她也想看一看,究竟是何人,可以将她一向冰冷无情的侄儿老九,迷得失了心智,连自己的表妹也能下狠手。
赫连仪看向宓潇潇的目光,又冷又厌恶:“平昌,你确定,你九哥哥喜欢这个女人?”
平昌眼中射出怨毒的光:“母亲,您也不相信是不是?她长得这样丑,可就是把九哥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她一定会不可告人的媚术!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
宓潇潇听不下去了。
她摆摆手:“平昌郡主,你说这个话就不对了吧?你的伤是赫连诀打的,我可没有动你半根指头!”
这平昌,怎么和宓茵茵一个德行?
分明都是赫连诀教训了她们,她们怎么都要把锅扣到自己的头上?就因为她丑吗?因为她没有任何势力,所以好欺负?
宓潇潇气闷。
平昌不与她多废话,厉声尖叫起来:“母亲,您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将这个贱人打死!”
赫连仪蹙眉:“平昌,你莫要任性了,她怎么说也是九王妃,若是在咱们公主府死了,回头怎么跟你九哥哥交代?”
平昌面上一派冷漠:“怕什么?九哥哥现在在意她,不过因为她会媚术。等她死了,她就没法再蛊惑九哥哥了,到时候九哥哥自然会恢复正常。再说了,不是还有太后的吗?若是九哥哥当真怪罪,咱们就去找太后,为咱们做主!”
赫连仪觉得平昌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宓潇潇长得这样丑,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喜欢她的。
更何况赫连诀自小就极厌恶女子,他若不是被媚术蛊惑,又怎会喜欢上宓潇潇这样丑的女人?
“娘,您快些动手吧!”
平昌催促赫连仪。
赫连仪便点点头,倨傲道:“等把她处死了,咱们就去太后那里,说她会巫术,大周律法最容不得巫蛊之术,到时候即便是你九哥哥,也说不得什么。”
她说完,便下令:“将这女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公主府的侍卫闻言便要来拽宓潇潇,宓潇潇连忙大叫:“别杀我!我可以把平昌的病治好,你们若是把我杀了,平昌一辈子就只能是个废人了!”
这是宓潇潇此刻能想到的,唯一的救命之法了。
果然,赫连仪闻言,抬了抬手,止住拖人的侍卫:“慢着。”
宓潇潇被侍卫们放开了,她深吸口气,看着平昌:“郡主,你也知道,我医术不错吧?你的身子,宫中的太医或许没有办法,但是我有。”
长公主半信半疑:“你真的能将平昌医好?”
宓潇潇还未答言,平昌就又尖叫起来:“母亲,您不要听她撒谎!这个女人恨我入骨,她怎么会甘心将我医好?她一定会在药里下毒,把我害死的!”
宓潇潇:“……”
这才几个月不见,这位平昌郡主,感觉更疯了。
她的心里,究竟有多阴暗,才会觉得自己会在药里下毒害她。
虽然宓潇潇的确觉得,若是将恶毒的平昌给搞死了,这个世界,的确会清净不少。
“郡主,你放心,只要你今日放了我,我保证,一定会医好你。”
赫连仪还在犹豫。
平昌却拽着赫连仪的袖子晃一晃:“母亲,我不信她的话!即便她真的能将我治好,我也不稀罕,我就想要她死!她死了,我就舒坦了!母亲,您说了要为我报仇的!”
赫连仪再一次被平昌给说动了。
宓潇潇绝倒,怪不得平昌长成了这副鬼样子,原来长公主就不是个好东西。
眼看赫连仪要再次下令将她处死,宓潇潇不得不大声道:“等一下!长公主殿下,您可就只有平昌一个女儿,难道您想看她一辈子都是废人吗?我真的可以医好她,您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将我关在你们公主府。一日不医好她,我一日不出去,如何?”
赫连仪终究是个母亲。
就像宓潇潇说的那样,她只有平昌一个女儿。
她看着平昌叹口气:“平昌啊,她若是当真能医好你,那你以后就不用受苦了。”
平昌咬牙切齿:“母亲,我只想要她死!”
长公主点头,帮平昌抚平衣角:“我知道。你想她死,我也想她死。不过咱们可以等她将你的病医好之后,再处死她,怎么样?”
平昌咬着嘴唇想一想,忽然恶毒一笑:“今日不取她的性命,将她关在公主府给我治病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得先要她半条命!废了她的双脚,她也可以给我治病不是吗?熬药用的是手,又不是脚。来人啊,将她两只脚的脚筋给挑了!”
宓潇潇闻言,脸色一白。
这恶毒的平昌!
她拔腿就要跑,可是公主府的侍卫实在是太多了,她很快就被按在了地上。
她想要使用催眠术,奈何催眠术在这种场合下,根本就不行。
她可以催眠十个八个人,她能催眠百十号人吗?
宓潇潇绝望地被按倒在地。
右脚被人死死按住,那人手中拿着匕首,剥开她的裤腿,就要挑断她的脚筋!
宓潇潇吓得惊叫,挣扎不得,只能无助地流眼泪。
老天爷,她以后要成废人了!
“噗!”地一声,是利箭入肉的声音,宓潇潇紧闭双目,咬紧牙关。
可是,脚上却并没有疼痛传来。
腿上一松,接着身旁一人重重倒了下去。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宓潇潇睁开眼,赫然发现刚才要挑断她脚筋的人,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的喉间,贯穿一支羽箭,他双目圆瞪,倒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宓潇潇怔怔地,抬眼朝前看。
泪眼朦胧中,只见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人影快步朝她而来。
下一瞬,她被那人抱在了怀内。
熟悉的冷杉气息将她包裹,宓潇潇眨了下眼睛,泪珠滚落,她笑着哭起来:“王爷……”
赫连诀抱她起来,看了眼满地怔愣无措的公主府侍卫,冷冷道:“一个不留。”
随风应“是”,招了招手,黑甲卫如黑色潮水般狂涌而来,瞬间就将公主府的侍卫们都包围了。
长公主惊声大叫:“老九,你要做什么?”
赫连诀不言,随风又做了个手势,屠杀开始了。
黑甲卫多年在战场上淬炼,是真正的杀人机器。而公主府的侍卫不过是守卫府邸的家奴,他们在黑甲卫的刀下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不过须臾,就已全部被诛。
整场屠杀,快的不可思议,甚至听不到几声尖叫或者求饶声。
因为黑甲卫的刀太快了,那些侍卫们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瞬息之间,满地都公主府侍卫们的尸体。
赫连仪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身旁的丫鬟也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宓潇潇被赫连诀抱在怀里,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见长公主满脸骇然,便扒着赫连诀的肩膀,想要伸着脖子朝后看。
可是才刚露出半颗脑袋,就被赫连诀的大掌又摁了回去。
宓潇潇缩在男人怀内,闻着他身上浅浅的冷杉味道,一阵心安。
她不自觉地在赫连诀的胸口蹭了蹭。
赫连诀原本满身戾气,被她这猫儿般的一蹭,消减了几分。
他垂头打量宓潇潇:“刚才是不是吓到了?”
宓潇潇猛点头。
的确是被吓到了,她可是差一点,就被眼前这对丧心病狂的母女挑断了脚筋!
“老九!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赫连仪终于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她目眦欲裂地盯着赫连诀。
赫连诀唇角挑出一丝冷笑:“姑母,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赫连仪一窒:“你为了一个丑八怪,竟然擅闯我公主府,而且还杀了这么多的侍卫……你真是疯了!”
“疯……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
赫连诀低笑。
赫连仪看着他冰冷的笑,忽觉出无限的恐惧来。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视线落在赫连诀怀内的宓潇潇身上,只见宓潇潇安然地伏在赫连诀怀内,脸上的疤痕虽然丑陋之极,可她此刻双眸带泪,竟有一种奇异的柔脆感。
赫连仪蓦地攥紧掌心。
刚才,幸好赫连诀来的及时,她们没能真的对这丑八怪下手。
要不然……
赫连仪猛地打了个寒噤。
平昌也被吓到了,可她骄傲了这么多年,心里有太多的不甘。
她凄然地问赫连诀:“九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这个丑八怪?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赫连诀冷漠地扫了眼平昌,眼底尽是厌恶。
他甚至没有看平昌第二眼,寒声对赫连仪警告:“姑母,看好你的宝贝女儿,不要让她走出公主府,半步。”
赫连仪一抖。
不许平昌出公主府半步。
若是出去了呢?
“九哥哥!”
平昌痛叫一声。
赫连诀仍然盯着赫连仪的眼睛:“她在公主府的瓦檐下一日,我便放过她一日,这是对姑母的敬意。若她一旦出了公主府的门槛……便是我刀下的腐肉了,到时,姑母不要怪我。”
说完此话,他抱着宓潇潇便走。
宓潇潇捏着他胸前的衣襟,只觉体内热血狂奔。
狗男人好酷!
对面可是他的亲姑母,是最受太后宠爱的长公主殿下,赫连诀居然直接就撂了狠话,真是不愧为九殿阎罗!
她此刻已经全然将刚才的恐惧忘了,探头探脑地想要去看赫连仪的脸色。
丫鬟们将赫连仪和平昌拥在正中,宓潇潇只看到了满地的鲜血。
她被那些猩红的大片血迹刺到了眼睛,忍不住“呀”了一声。
赫连诀低斥:“乱动什么?”
“哦。”
宓潇潇乖乖地搂上了他的脖子。
回到澜渊王府,赫连诀给宓潇潇上药。
她在宰相府和长公主府,都被粗暴地按在了地上,所以双腿上都各有擦伤。
宓潇潇原本要自己上药,可赫连诀不许。
他修长的指尖沾染了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涂在宓潇潇的伤处。
伤口都不严重,也不怎么疼,可宓潇潇还是紧张得腿都在微微发颤。
她的伤在膝盖和小腿,其实大腿上也有一些,但她却没敢说。
万一赫连诀丧心病狂地扒开她的裙子要给她大腿上药怎么办?
饶是如此,她此刻的脸,也渐渐红了。
原主的皮肤,当真是好得吹弹可破。
赫连诀指尖下的肌肤,除了几处伤口红肿破皮了之外,其余皆如美玉,璧洁无瑕,观之令人……心悸。
赫连诀指尖一顿,几乎被宓潇潇的一双玉腿晃了眼睛。
好在他一向端稳,顿了片刻后便神色无常地给她细细涂抹药膏。
宓潇潇看着赫连诀的指尖不停在她肌肤上游走,眼前,忍不住就浮现起昨晚,两人在床上纠缠的一幕……
赫连诀将她一条腿上的伤口处理好,一抬眼,愣了下:“你的脸,为何红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