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宫。”
宓潇潇说完,仰脸看着赫连诀。
赫连诀平寂的眸光蓦地一沉,声音也沉了下去:“怎么去了那里?”
她叹口气:“楚妃娘娘太可怜了。我将她送了回去,又去御药房取了药,替她治病。你皇兄真是太狠心了,她病的那么重,不仅罚她下跪,居然连御医都不许她请!”
她话音落,脑袋上就被他敲了一下。
“这里是皇宫,莫要说陛下的坏话。”
宓潇潇不忿,小声嘟囔道:“他明明就是垃圾家暴男……”
赫连诀拧眉:“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宓潇潇缩了缩脖子,怂了。
两人并肩朝宫外走,晚霞越发绚烂了,漫天都是绚丽的彩色。
宓潇潇仍旧想着上官窈窈一事,心里极为不爽。
赫连邕是个垃圾男人,赫连诀,也同样冷血。
赫连诀与楚妃,明明之前就认识,可他今日眼睁睁看着楚妃受罚,居然一个字都不肯为她求情。
她越想越不爽,忍不住频频扭头,瞪向赫连诀。
赫连诀原本是不想与她计较的。
可她瞪过来的次数多了,他想装看不到也不行了。
“王妃,眼睛不舒服?”
宓潇潇气鼓鼓的,双颊鼓起,跟只小金鱼一样。
“不是!”
赫连诀低笑:“那你为何眼睛斜了?”
宓潇潇气得要绝倒了。
“我眼睛没有斜,我刚才是在瞪王爷!”
“哦。”
赫连诀面色如常往前走,丝毫不接她的话茬。
他越是这般,宓潇潇就越是不爽,心里似乎堵着一口气,真是越堵越难受,非得发泄出来不可。
她蓦地顿住脚步,皱眉问:“王爷,你以前就和楚妃认识?那你为何眼睁睁地看她受罚,却不给她求情?”
赫连诀唇角的笑意隐去了,“你瞪我,就是为了楚妃?”
宓潇潇瞪着他不说话,那个意思很明显。
对,就是为了楚妃。
赫连诀神色冷了下来:“后宫之事,你无需插手。”
虽然他这句话没什么不对,可宓潇潇还是觉得此人过于冷心了。
“你不是说,你以前跟着上官太傅读书吗?上官太傅就是楚妃的父亲是不是?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为楚妃求情吗?你看着楚妃受苦,心里不觉得对不起她的父亲吗?”
她一番话说出来,顿觉心里畅快多了。
赫连诀容色彻底沉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知是不是最近赫连诀对她太温柔了,宓潇潇居然不像以前那样怕他了。
她扬了扬下巴:“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番话,一会回府,你就可以领家法了?”
宓潇潇一愣:“什么家法?”
赫连诀冷哼:“仗刑。”
宓潇潇眼前立马浮现出自己被按在地上,屁股上被打的血肉横飞的场景。
她抖了抖,心中大骇。
赫连诀果真是狗男人!自己不过说了一些心里话而已,他就要打自己板子!
虽然心里仍旧有气,仍旧为楚妃不平,可面对赫连诀的霸权,她还是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她面有不忿,却口不敢言。
只能气鼓鼓的,瞪着面前的男人。
赫连诀微叹口气,走近她一步,伸手,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这小东西。
宫内规矩全然不懂,气性倒是大。
他放平声音,教导她道:“宫中,尤其是后宫,复杂纷乱,波谲云诡。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你共情的,也未必会领你的情。我们在京都,不会留多久,过了太后的千秋宴就会回北境。这段日子,你乖乖的,离宫闱远一点。”
宓潇潇的脸蛋被他扯的有些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思忖了番赫连诀的话。
他的话,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可他却没解释,为何不帮楚妃。
她用困惑的目光盯着面前之人。
他不解释,原因是什么?
赫连诀见她一双清眸满是不解,便又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换了话题道:“从寿康宫出来的时候,你原本,要对我说什么?”
宓潇潇眨了眨眼睛。
当时,气氛太好,狗男人太温柔,她原本是想要对他吐露实情的。
她想告诉他,她不是宓茵茵,她是宓潇潇,她嫁给他,是个错误。
可是现在,宓潇潇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因为她见识到了赫连诀对上官窈窈的冷血,即便是与他少年时就相识的上官窈窈,也得不到他的怜悯。那么自己呢?
宓潇潇就这样,怂了回去。
她摇头:“我没想说什么。”
赫连诀的眸底,微微一暗。
似乎有些失望。
“当真,不想说吗?”
宓潇潇又点头:“嗯。”
两人间的气氛,逐渐僵持下来。
蓦地,一道欣喜的嗓音在旁响起。
“九王妃!”
这道浑厚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宓潇潇一扭头,就瞧见凌括正朝他们大步而来。
凌括尽管上了年纪,身体却极好,走路也是虎虎生风的。
他来到二人面前,笑眯眯地看着赫连诀与宓潇潇。
“九王爷,带你家王妃来面圣?”
“是。镇国公怎么这时候入宫了?”
“唉,我来找陛下,商议凌宴和亲之事。”
宓潇潇见他似乎面有愁容,偷偷地朝赫连诀看了两眼。
要不是赫连诀,凌宴本无需去羌国和亲。
也不知,镇国公知不知道这么损的招数,正是他面前的赫连诀想出来的。
凌括与赫连诀闲聊着,目光却不停地在宓潇潇脸上打转。
宓潇潇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这位镇国公,是不是特别喜欢特异的东西?
比如他府中的白孔雀,又比如,自己这张惊天地泣鬼神的丑脸。
凌括一直盯着宓潇潇看,赫连诀也发觉了,淡声道:“时辰不早了,镇国公还是早些去找陛下吧。”
凌括回神,忙点头,匆匆走了。
宓潇潇看了看凌括的背影,脑中忽然白光一闪。
白孔雀!
她昨日在镇国公府见到那两只白孔雀的时候,眼前就仿若堆叠了两座银山。
如今镇国公既然进宫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偷偷去镇国公府,将白孔雀给偷了?
完全可以!
白孔雀这种稀世灵兽,若是卖了,定能卖不少钱。
等她发达了,就可以下江南,抱美男,日子简直不要太快活!
她双眸亮晶晶的,宛如美男在怀。
赫连诀见她盯着镇国公的背影,脸上是一副难以描述的痴样,不禁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这么老了,你也能看得发痴?”
宓潇潇捂着额头,眼睛仍然亮晶晶的,“不是,王爷你误会我了。”
赫连诀嗤笑,不言。
宓潇潇揉着自己额头,忽然道:“王爷,镇国公府,是不是也有很多守卫?”
“那是国公府,护卫自然不少,但却比不上澜渊王府的守卫。你问这个,做什么?”
宓潇潇“嘿嘿”一笑,“好奇。”
虽然她觉得自己偷白孔雀去卖的愿景是好的,可惜镇国公府有那么多人护卫,而她连墙都翻不上去,着实,苦恼。
“王爷,你看我才回京都几天,就连番被人欺负了。所以……你要不要派一队人保护我?”
她期待着看着赫连诀。
赫连诀心底一软。
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向他要东西。
他没有任何迟疑,颔首道:“好。”
宓潇潇开心坏了。
狗男人,立马又顺眼起来了。
她其实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顺滑,如今人家一口答应下来,她反而有些错愕。
“就让乘风每日随身保护你。”
宓潇潇摇头:“不要乘风护卫。”
乘风可是赫连诀的贴身护卫,若是再跟了她,那她不管做什么,赫连诀就都会知道。
她才不要呢!
赫连诀睨她:“不喜欢乘风吗?他是有些闷。要不就让随风保护你。”
宓潇潇还是摇头:“也不要随风。”
赫连诀拧眉。
她连忙解释:“乘风护卫和随风护卫可是王爷身边的两大护卫,若是来跟着我,那也太大材小用了。王爷你只需派他们的下属保护我就好了。”
赫连诀想了想,“乘风手下有个叫季英的黑甲卫副统领,功夫不错,就让他带一队人跟着你吧。”
宓潇潇笑弯了眉目,“好!”
赫连诀看她笑得灿烂,唇角也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漫天霞光中,她的那半张带有疤痕的丑脸,竟也不觉得有多刺目了。
甚至,还有些可爱……
回到王府,季英就带着一队黑甲卫来找宓潇潇了。
落芙院外,一列黑甲卫肃然直立,看起来很是威武霸气。
宓潇潇看着他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些人,以后就属于她了!
“季英参见王妃!”
黑甲卫副统领季英一身黑甲,腰间长刀雪亮。
他年纪并不大,人如其名,很是英气。
宓潇潇令他平身,然后她负着两手,在一队黑甲卫面前慢慢踱步,就像将军在检阅自己的部队一般。
远远的,一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看到了落芙院外的场景,忿忿地将嘴里的草吐了。
这女人,真会狐假虎威。
从黑甲卫里随便挑一个人出来,人家只用一只手,就能将她从京都打飞到北境。
如今她居然在黑甲卫面前装模作样?
真是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