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领着几名下人匆忙赶来,一眼就看到了宓潇潇身边的赫连诀,脸色不禁一变。
她目光下移,又瞧见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杨氏的心,蓦地一紧。
她面上现出慈和的笑:“王爷回来了?咦?王妃不是安歇了吗?怎么会在此处?”
她一脸不解地看向宓潇潇。
宓潇潇看她装的无辜,心里冷笑。
这狡猾的老女人!
“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心里清楚。”宓潇潇的声音冷冷的。
杨氏走到她面前,仍然笑得慈眉善目的:“王妃这话好生奇怪,你这么晚了忽然跑来,我心里清楚什么?”
宓潇潇见她还在装傻,便蹙眉道:“你给我的被褥里有跳蚤,生生把我给咬醒了,此事你不知道吗?”
赫连诀脸色一沉。
“跳蚤?”
宓潇潇瞪着面前的杨氏:“你问她吧。”
杨氏一脸惊异,瞠目道:“王妃你可不要乱说,我让丫鬟给你的被褥,都是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怎么会有跳蚤呢?”
赫连诀凝眉,“今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宓潇潇见杨氏不停装傻,也知道在这个王府中,只有赫连诀能给她做主。所以便将今晚的事情都告诉赫连诀了。
赫连诀越听,脸色越难看。
听到最后,宓潇潇说自己被跳蚤咬醒,又挽起袖子给他看自己胳膊上的伤。
赫连诀低头,只见她藕白的胳膊上,果然有许多细小的跳蚤伤口。
他浓眉深蹙,吩咐乘风:“去将王妃的被褥抱过来。”
被褥很快就从落芙院被抱到了莲宜阁,赫连诀命乘风将被褥彻底撕碎。
明亮的火把下,果然见被褥里,有许多乱跳的跳蚤。
赫连诀面沉如水,周身气场冷冽异常。
宓潇潇扭头瞪着杨氏,心里却暗自得意。
按照眼下这个发展,赫连诀肯定是要给她做主的。
对,他就是要给她做主。
因为,自己目前还是他的王妃呢。虽然两人只有一个夫妻的空名头,但她当澜渊王妃一天,他就要护着她一天。
嗯,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要脸。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就当她不要脸了吧。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忍杨氏这样欺负她!
“王爷!”
赫连诀还未开口,杨氏就一脸慌张地解释起来。
“这床被褥……是压在柜子里的。我……我也不知道里面怎会有这么多的跳蚤……春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杨氏的喝问,一个丫鬟跪在了地上,哭着道:“回夫人,这床被褥……原先是放在西暖阁的。那个屋子……之前养过几只猫的,可能是猫身上的跳蚤,传到了被褥上……这,奴婢也未料到会如此……”
杨氏指着春屏,怒道:“我让你仔细服侍王妃,你可倒好,王妃才刚回来,你就拿着这样的被褥给王妃用,你……真是该罚!”
杨氏一脸痛心疾首,对赫连诀道:“王爷,这个奴婢,一定要重罚!”
宓潇潇看的佩服不已。
这个杨氏,也未免把自己摘的太干净了吧!
这床被褥,为什么会有跳蚤?真是因为两只猫咪的缘故,所以才有这么多的跳蚤?
今晚的事情,到底该怨猫,还是怨丫鬟?
反正听杨氏的意思,不管怨谁,都怨不到她的身上就对了。
宓潇潇捏了捏拳头,扬声道:“五姨妈,我第一次来找你的时候,你说没有多余的被褥。直到我亲眼瞧见你女儿房里的被褥,你才改口说忘记了她那里还有被褥……王爷,咱们澜渊王府何时竟这样穷了?连一床像样的被褥都拿不出来?好不容易等我上门讨要了一床,居然还是生了跳蚤的。”
她的后半句话,是对着赫连诀说的。
赫连诀淡淡扫她一眼,对随风道:“把这个叫春屏的丫头,仗三十,撵出府去。”
随风应了一声,便命下人去拖春屏。
春屏吓懵了。
她没料到后果会这样严重。
直到两个下人粗暴地扯着她的胳膊朝外面拖,她这才回过神来,哭着朝杨氏求救。
“夫人,夫人救我!夫人您明明说王妃不受宠……”
“闭嘴!”
杨氏不等她将话说完,蓦地指着她厉喝:“你这个刁奴,做错了事,冒犯了主子,还在这里胡言乱语!王爷,这样不听话的奴婢,早就该撵出去了……”
春屏很快就被拖出去了,宓潇潇伸长了脖子看她,有些遗憾没有将她刚刚的话听完整。
这丫鬟刚才说“王妃不受宠……”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家都看出来了,赫连诀不喜欢她?
她的目光偷偷地瞄向身侧的赫连诀。
赫连诀敏锐地觉察到了,雪亮眸光蓦地朝她看过来。
他眸光深幽,里面蕴藏着太多的情绪,宓潇潇觉得自己永远都猜不透彻。
她倏地又收回自己的视线,瞪着杨氏。
杨氏一脸的愧疚,走到宓潇潇面前,亲切地拉起她的手:“王妃,今夜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这就命人再去寻一床新的被褥给你送去,你大人大量,就饶了其他那些办事不利的下人了吧?”
宓潇潇的手被她抓着,很想一把甩开。
可她是长辈,又一脸慈爱地与她说话,虽然她清楚这女人是在演戏,可在赫连诀的面前,她也不好直接就甩开她的手。
毕竟她的小命,实际上还捏在赫连诀的手中。
如今他们已经在京城了,赫连诀随时都可以查清,她的真实身份。
宓潇潇忍着心里的恶心,对杨氏也假笑道:“五姨妈放心,我这个人一向很大方的,只要你不找事,我就一点事也没有。”
宓潇潇一语双关。
杨氏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和善,在宓潇潇的手上拍了拍,对赫连诀道:“王爷如今也回来了,可要一起歇在落芙院?”
赫连诀不言,看向宓潇潇。
宓潇潇目光闪躲。
心里嚎叫:此人千万不要去睡她那里,千万不要!
赫连诀见她避开自己的目光,便摇摇头:“不了,我今夜饮了酒,还是回濯枫院吧。”
杨氏眼神闪了闪,点头:“也好。”
今夜之事,暂且就这样了了。
宓潇潇虽然没有亲手殴打到杨氏,有些不爽,可她也清楚,杨氏毕竟是赫连诀的姨妈,从刚刚赫连诀的态度就看的出来,他轻易也是不会动杨氏的。
困意袭来,她又打了个哈欠,朝赫连诀摆了摆手,便快速地跑了。
她跑的很快,因为怕赫连诀反悔,又跟着去她的落芙院睡。
眼看她的身影消失,赫连诀的眸色,沉了沉。
杨氏叹口气:“今夜丫鬟们不懂事,倒惹得王妃发这样大的火,深更半夜的,直接拎着棍子打上门来,可真是将我们莲宜阁的人都吓死了。这王妃也是,即便生气了,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啊?王爷你饮了酒,她应该先服侍王爷睡下的……”
杨氏语声温缓,看起来是在关怀赫连诀,实际上,话里处处都在说宓潇潇的不好。
赫连诀听出来了,他眉头一蹙。
还未说什么,便听一旁传来一声怯怯的呼喊:“表哥。”
赫连诀抬头,就见不远处的台阶上,李莲儿盈盈地站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赫连诀也有好几年没见她了,他们本就没什么交集,所以他只淡淡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杨氏看他要走,连忙笑道:“王爷,莲儿的醒酒汤做的不错,不如让她去给王爷做一碗,王爷喝了也好休息……”
她话未说完,便被赫连诀冷声打断:“不必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
出了莲宜阁,赫连诀顿住脚步。
“派人回北境,把王妃身边的两个丫头,接过来。”
乘风领命:“是。”
李莲儿绞着帕子,有些委屈:“娘,表哥都没拿正眼看我……”
杨氏拉着李莲儿走到屋内坐下,笑着道:“你急什么?这九王爷就是这样的性子。如今他也回来了,你们两个在一个屋檐下,还愁没有机会吗?”
“可是,表哥今晚,维护了那个丑王妃。春屏从小就是跟着您的,可是表哥居然直接就将她杖责三十撵出王府了。就为了那样一个丑东西,我心里不服!”
杨氏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晚这事,也未必是九王爷要给那个丑八怪做主。他如今刚回来,自然要给这府中的下人立威,偏偏春屏恰巧就撞上了。他若是真要护着那个丑八怪,今夜为何不去落芙院呢?哼,你放心,九王爷,定然不喜欢那个丑女人。”
李莲儿听了这话,方才有了笑模样。
“也是,那个女人长的那般丑,表哥又不是瞎子,怎么会喜欢她呢。”
宓潇潇终于有了舒服的被褥,一觉睡到天大亮。
“砰砰砰。”
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宓潇潇原本不想理的,可那声音执着得很,响个不停。
她无奈,终于翻身下床,一脸不爽地将门打开了。
门外的人,倒是她没想到的。
居然是李莲儿。
只见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莲子羹,笑着道:“表嫂,我煮了莲子羹,要不要尝尝?”
宓潇潇看到她就厌恶。
可她手里的莲子羹,倒是挺诱人的。
刚好,她也饿了。
看在这碗莲子羹的面子上,宓潇潇将李莲儿让进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