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咚咚”
“咚咚”
顾夜轻轻敲了敲档案室的门，便伫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他知道，虽然已经入夜，但这个点，那个人也是不会走的。
果然，大约过了一两分钟。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慈祥的脸庞。
这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却显得异常苍老，后背有些佝偻，握着门把的手已经弥漫了褶皱。
他叫秦义。
警局的人都叫他秦大哥。
是江城警局的一位老人了，想当年也是一名刑警，经手的案件不知多少。
可惜，后来因为办一个案子，一条腿被人打瘸了，便向警局申请调到档案室这里做个闲差。
这一晃，也有十年了。
十年时光，生生将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消磨成如今这般模样。
顾夜望着秦义苍老的面庞，心中有些触动：“秦大哥，我有个案子要查一下，希望您帮忙找一下。”
秦义笑了笑，嘴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原来是顾局长，快进来吧。”
接着慢慢的转过身子，一步一瘸的向屋里一张木桌蹒跚走去，嘴里说道：“不知道想查哪一桩案子？”
顾夜跟着他走了进去，环视了一下档案室。
一个个铁橱子规规整整的矗立着，上面镶嵌着一个个紧紧闭锁的铁柜。
这冰冷的铁柜中，存放着一桩桩或大或小的卷宗。
顾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案子。”
秦义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听到这话，轻笑一声：“不知道哪个案子？顾局长这就有些为难我了。”
顾夜：“我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案子，但知道案子的年份。”
秦义：“哪一年？”
顾夜：“2003年。”
秦义眼眸微闪：“这么算起来，应该是十年前？”
顾夜：“不错。”
秦义：“十年前的案子也很多，不知顾局长想查哪一件？”
顾夜无奈的笑了笑：“不清楚。”
秦义笨拙的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起：“看来，顾局长对要查的案子也是一头雾水。你要是不知道找哪个案子，恐怕我这笨手笨脚的要找到天亮了。”
顾夜：“秦大哥，让您费心了。但是还是有一点线索的。”
秦义：“什么线索？”
顾夜：“这个案件有两个涉案人。”
秦义笑了笑：“有涉案人可不够，我老了，记不得太多名字。”
顾夜正在一个个铁柜间行走，刚想说他可不老，但看着秦义佝偻的背影，又生生的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说道：“冯一鸣，郑墨。不知您有没有印象？”
话刚说罢。
只听“咔嚓”一声，秦义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碎成了一片晶莹的玻璃渣，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着夺目的寒光。
顾夜眼眸微凝，看着秦义一瞬间仿若定格的背影。
下一瞬，这个背影开始不由自主的激动，战栗。
再一瞬，便重归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秦义看着地上的碎玻璃，苦涩的笑了笑：“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连个杯子都拿不稳，让顾局长见笑了。”
紧接着，秦义又踉跄的站起来，走到一个角落拿起扫帚，道：“不知道顾局长查他们做什么？”
顾夜看着若无其事的秦义，眼底深处掠过一抹精光：“难道秦大哥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
秦义微微抬头，疑惑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顾夜看着他不似作假的样子，看着档案室角落的一张小床，叹了口气：“秦大哥果然如外界传闻那样，一日三餐都在这里，全然不问窗外之事。”
秦义也看着那张小床，嘲弄的笑了笑：“让顾局见笑了，在下没有居所，只能凭着一张老脸赖在这里不走了。”
顾夜：“秦大哥言重了，其实局里给您申请了住房保障，为什么不搬去住呢？”
秦义摆摆头：“还是给需要的同志吧，我在档案室习惯了，在这里睡觉踏实些。”
然后话锋一转，问道：“顾局长说这两天发生了一些事，什么事？”
顾夜看着秦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一则消息：“冯一鸣，郑墨，在昨日死了。”
顾夜的话刚刚说罢，便见秦义握着扫帚的手在狠狠的战栗，面容震惊不已：“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冯一鸣，郑墨，在昨日死了。”
“真的？”
“当然，他们的尸体还在太平间停着，等着他们的家人认领。”
之后，顾夜就见眼前的秦义表情很是奇怪。
兴奋，怅然，怒目，解脱，一时间，各种复杂的表情全都汇集在这张苍老的脸庞上。
再然后，只见秦义重重的舒了口气，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果然，这世上是有报应的。”
这一刻，顾夜预感到在这位寂寥十年，默默无声的老警察身上，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紧接着，顾夜肃声问道：“秦大哥，能告诉我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秦义没有立刻回答他，极其缓慢的将晶莹的玻璃渣扫入簸箕，又极其缓慢的倒入垃圾桶中，将手里的扫帚放到角落里。
最后静静的坐在木桌旁：“这些天江城发生了很多事？”
顾夜点点头：“不错。”
秦义：“死了几个人了？”
顾夜：“韩雅儿，冯一鸣，郑墨，吴华，柳春妹。”
秦义听着这一个个名字，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反而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有旧人来索命。冷旋那小子应该参与了吧？”
顾夜眼眸一惊：“不错，您怎么知道？”
秦义看着窗外的夜色，微微一叹：“他憋了那么多年，总要杀些罪人发泄一下。”
顾夜试探道：“还会有人死吗？”
秦义怅然一声：“这个就说不准了。不过如果顾局长保护好的话，或许会救下一两条性命。不过你刚才说的有些不对……”
顾夜：“哪里不对？”
秦义：“韩雅儿不会就这样死的，所以，应该是有个替死鬼替她死了。”
听到这话，顾夜瞳孔猛缩，死死的盯着秦义。
这个人知道的，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秦义好像感受到了顾夜震惊，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前的座椅：“长夜漫漫，顾局长先坐下吧，具体讲讲这些日子江城发生了什么。否则江城再翻个天，我或许还不知道呢。”
顾夜看着窗外的肃杀夜色，断声道：“好。”
紧接着，坐到秦义对面，整理一下思绪，缓缓道：
“整个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那一天冷旋给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我是林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