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已至,洛颜却只觉与世界隔绝了,看不到亦感觉不到,有重要的东西从心口脱离了出去,接着被涌入的力量填补了里面的空荡,只是……太疼了,那填补空荡的东西是最烈的毒药,灼蚀着身体,腐烂在泥土里,他想爬出来,他想伸手握住,握住唯一拥有的东西。
他好像看到了双手鲜血淋漓,紫色的血液那是他自己的……他终于从烂泥里爬了出来,他想,他终于能探到那个只能仰止的存在了。
洛颜挣脱了该隐的力量,因为,所有的力量已经都是他的了……最后剑阵的力量被洛颜的双手接住了,也抵消了。
只是……明明他已经抓住了他的阿隐,可是那如神似魔的面容为什么一片模糊,眼前为什么都是血色,“阿隐……你在的,对吧。”
“吾……在。”该隐的唇轻轻地在洛颜的眼帘处碰了一下,无论是隔着天堂还是地狱,只有真实的触感才能让心灵可以安生下来。
该隐的紫眸里在闭上之前藏纳进去了洛颜的身影,那是要带到棺冢里的,珍之又重,合眸的瞬间世界倾塌了,那是自该隐眼尾滑落的绝美红雨,那是在这糟糕的世界从不曾出现过的依恋。
而洛颜却看不到,他只知道自己眼前全是裂痕,琉璃碎裂出万千的蛛网细纹,只有模糊,他看不到了,他知道……他的眼睛被剑阵伤了,可洛颜不在意,他只是抱紧了该隐,他说:“你在就好。”
万籁俱静,只有那抹独属于该隐的红雨滑落下来,浸没在洛颜的肩头,洛颜不知道,也接不住,更留不住那份依恋。
周围很吵闹,洛颜能感觉到有很多生灵靠近了过来,有血族,也有人类……
洛颜有些寡薄的眉蹙了一下,拥紧了该隐,“阿隐,他们太吵了,我让他们闭嘴好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
再也没有熟悉的声音唤他‘阿颜’,洛颜知道,他的阿隐只是睡着了……所以他们要安静。
洛颜抬起破碎成冰晶的眸子,眼里的事物全部失去了光彩,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血族的视力很好,洛颜抬起的眸子也在瞬间映入了血族的眼里,那双一紫一黑的瞳眸此刻就像破碎的水晶,再难拼凑起来。
“老大,你的眼睛……”
诺蒂斯想要靠近,却顿住了步子,洛颜的身上地狱之力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一架棺冢缓缓浮现了出来。
洛颜把该隐放在棺冢里后,站了起来,被丢弃在一边的山河琴回到了洛颜手里,洛颜手里的力量侵蚀着山河琴,随着洛颜墨发扬起落下的须臾时间,山河琴断了……
“没事,只是瞎了。”看不到该隐的世界,眼睛又有什么用呢,瞎了就瞎了吧。
洛颜无所谓的声音飘飘零零落下,他的手抚上了眼睛,手上格挡了透过的阳光,“只是,这阳光还是让人讨厌呀,没有了光阿隐该是开心的吧。”
他的阿隐讨厌阳光,那就让阳光消失吧。
话落,天空中出现了无边的黑幕,终于淹没了阳光,洛颜的身后出现了六翼,六翼完全展开后,他单膝半跪,俯下身子合上了棺冢。
“怎么回事!”
纷纷嚷嚷的声音一声声落下,彷徨害怕,更带着死亡。
祭坛下的河水暴涨,巨浪滔天而起,好像要淹没天幕。
这个世界混乱了,从未有过的混乱,出现在人们眼底的只有灰暗的景象。
洛颜站起来说:“我将是血族的王。”
他的阿隐想他成王,那他就做血族唯一的王。
诺蒂斯他们和人类只见洛颜身上强大的力量,和不容任何人反抗的威压。
血族单膝跪地,而人类四散逃窜,很快,这祭台上就只剩下洛颜和诺蒂斯他们。
洛颜伏在棺冢上,轻声呢喃道:“我会很乖……乖到等你心疼我……”
“阿隐,我疼……”洛颜心口贴在棺冢上,有些撒娇地说。
听到了吗,我的心跳有了,可是它每跳动一下都是挣扎着的,因为很疼。
风声很静,四周没有其他声音。
已经没有人会逆着天地说一句‘吾在……’了,已经没有那个怀抱了。
他被全世界抛弃了,洛颜曾经有一个足以让万物失色的世界,可是现在被他弄丢了。
洛颜缩了缩肩膀,身后的六翼也跟着缩了缩,他的世界去哪了,他该去哪找他的世界……
诺蒂斯觉得他们站了很久,久到时间好像凝滞不前了。
他们只能看着,也必须看着,他们血族从没有被教过如何安慰人,也没有很难过的时候,只是,现在,他们的王在难过,他们却无所适从。
洛颜茫然地睁着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眸子,破碎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他愣怔了许久,才推开棺冢,跳了进去,蜷缩在了该隐的身侧,最后安然地闭上了眸子……
棺冢自动闭合,一个魔法阵转瞬出现,围着棺冢,棺冢慢慢下沉消失……
安格斯眸子霎时睁开,“快跟上,王要带着陛下离开了。”
诺蒂斯和阿德里安反应过来,忙一个闪身踏上了魔法阵。
诺蒂斯他们随着棺冢一同消失了……
同时的血族……
离血月最近的古堡,也是血族最高的古堡,暗了下来……
他们的皇……沉睡了……
所有的血族纷纷不安地飞上了天空……
索图透过楼台望向不安躁动的天空,紫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皇,您终于如愿了……”
新的王也终于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