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最高处的古堡今天依旧很安静,静静驻立,以一片黑暗为背景的荒凉画卷只剩下无处不在的冷寂。
多卢卡匆匆从古堡里出来,而后展开蝠翼离开。
而同时,睿摩尔家族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古堡里的一处房间内,睿摩尔公爵看着床上闭目躺着的爱丽丝,蹙着眉,压抑着眉痕间的戾气。
一旁的医生看了睿摩尔公爵一眼,小心说道:“公爵阁下,爱丽丝公主的眼睛……因为预言之力的反噬彻底失明了,无法恢复。幸而……”
睿摩尔一个挥手,医生飞了出去砸在了房间的一面墙上,接着睿摩尔公爵站了起来,冷冷道:“幸而什么?幸而我妹妹没有死吗?要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医生从地上爬起来,立在一旁垂着头道:“属下无能。”
睿摩尔扶了扶额,只觉满屋子的身影让他头疼,就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有办法再来见我。”
众血族对着睿摩尔公爵弯了弯腰,随后就朝着门口退出去,不过不等他们开门,门就被朝外面打开,出现在门外的人也挡住了其他血族的去路。
睿摩尔朝着门口的人看过去,随后走向了门口,他站定道:“多卢卡?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爱丽丝公主生病了,奉索图大人的命令前来看望。”多卢卡朝着床上的爱丽丝看了一眼,随后走进了房间。
其他血族很识趣地都退出了房间。
门再次闭合后,睿摩尔带着多卢卡在落地窗下的圆桌前坐下。
睿摩尔问道:“你可是最近有见过王?”
或许洛颜可以让爱丽丝的眼睛恢复过来……
多卢卡摇了摇头,不过他貌似知道睿摩尔的目的,遂道:“我会去求见王,索图大人手上的那两颗鲛珠可以让爱丽丝公主的眼睛恢复过来,不过此事不能急,得等王的允诺。”
因为,那两颗鲛珠是人鱼族献上给洛颜医治眼睛用的。
传言千年的鲛珠,可以通晓天地,此事的真假不论,千年鲛珠却是可以让代替任何生命的眼睛,就算是强大到不能找到替代品的洛颜的眸子。
睿摩尔公爵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道:“这鲛珠是给王医治眼睛的吧,多卢卡,爱丽丝的事情瞒着王吧。”
多卢卡没有回应,只是又看了一眼床上没有苏醒的爱丽丝,说道:“索图大人的意思也是和公爵大人一样,瞒着王,可我知道,我们瞒着王,他会生气的,而且……失去了陛下的王,并不想治好眼睛,王的世界或许只有一片漆黑才是好的吧,没有了皇的世界,对于王来说并不重要了。我忠于王,所以我并不会听从索图大人的吩咐,还请睿摩尔公爵体谅。”
“睿摩尔家族永远会臣服于王,多卢卡,我相信你。”
两位血族之间的交谈很轻声,可好似特别赶巧,床上的爱丽丝醒了,昏沉的她在听到多卢卡的话彻底清醒了过来,脸上有很湿的痕迹,爱丽丝想,那是因为眼睛受伤了,流下来的血吧,可真疼……
睿摩尔察觉了一丝血腥气,朝着床上看去,而后极快的闪身到了床边,他扶起爱丽丝,小心道:“爱丽丝,你还好吗?”
爱丽丝没有说话,她只是伸手在眼前而后抚上自己的眼睛,呢喃道:“原来哥哥眼中的世界是这样的,没有期望,就连黑暗都是虚茫的。”
“爱丽丝……”睿摩尔公爵心疼地把爱丽丝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会好的……”
爱丽丝靠着睿摩尔公爵的肩膀,唇角漾起笑意,那是过年的孩子看到烟火般的喜悦,“是的。血族最高处的那座古堡会重新亮起来,哥哥也会拿人类最难吃的糖果给我吃。”
爱丽丝知道她看不到了,可她付出了一双眼睛,她的哥哥会如愿的,她也是……
“爱丽丝公主……”多卢卡站在床边缓缓朝着爱丽丝弯腰点头,他道:“您会好起来的。”
“多卢卡,皇……会复活,人鱼族有皇复活的办法。”爱丽丝窥探了天地的法则,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是眼睛却是彻底的失明,爱丽丝觉得很值,所以她没有一点的不开心,反而是笑着说的。
多卢卡的脚不由自主跨前一步,也失了风度,“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多卢卡,接下来靠你们了。”爱丽丝嘱托道。
多卢卡此刻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眼睛里满是急切,他道:“公主先休息,我去通知王这件事情。”
“多卢卡,你去吧。”睿摩尔公爵点头回应。
多卢卡随即就离开了睿摩尔家族。
而此刻的血族,洛颜也终于踏出了不曾踏出的古堡……他的脚边,小黑也在一直叫唤着……
洛颜站在临风的古堡墙边,前方无路,动不了,小黑在洛颜的脚边打了几个转,随后就顺着洛颜拖曳在地上的长袍爬到了洛颜身上,小黑撑着身子,两爪搭在洛颜的肩上,脑袋蹭着洛颜瘦削如刀锋的下巴,冲着天空叫着……
小黑幽绿瞳眸下的天空,血月也被遮挡了,整个天空好像被完全泼上了墨,厚重地压在眼睛里,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洛颜摸了摸小黑的脑袋,也朝着天空望了望,“已经又是朔夜了吧,血月也被遮住了吧,你是觉得如此我会开心些吗?小黑……”
“喵呜――”小黑又蹭了蹭洛颜的下巴,他就是想让他的主人看看,他的主人绝对会喜欢的,外面也只剩黑暗了,他的主人就不用再蜷缩在那处不透光的宫殿里了,外面很大,也很黑……
“小黑,我并不喜欢黑暗,我只是不喜欢没有阿隐的世界而已,你知道吗?世界都不及他一分的。”洛颜抱着小黑朝着古堡里走去。
末了,那身影就又消失在了古堡深处……
小黑看着原先的宫殿,窝在了洛颜的怀里,当洛颜踏入那个有着该隐的棺冢后,小黑跳到了棺盖上,棺冢合上,小黑就趴在棺盖上蜷缩了起来。
黑暗中,有似有似无的声音响起,“阿隐,再等几个小时,我就可以让你醒过来了……”
声音很飘渺,小黑只是动了动耳朵,就又趴着不动了。
这里,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是融不进来的。
因为,两人一猫就是全部,方寸之地就是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