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花楚君走在郑嬷嬷身后,不由得想打听些小道消息。
“嬷嬷,伯母那里用过早饭么?”
郑嬷嬷不软不硬的回道,“您不过去,谁服侍老太太用饭?”
旧社会的媳妇简直没地位到极点,看来是要推翻旧制度。
花楚君一进门就见一屋子人,除了潘玉和服侍的人外,竟然还有吴姨娘和孟姨娘。
花楚君没想到史老夫人的动作这么快。她上前来给史老夫人见礼,史老夫人却一眼没看花楚君,只管接过丫头手上的茶,慢慢品起来。
花楚君站在当中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看看左右,见大家都垂首不语,她也只好有样学样。
“什么时辰了你还不想着来立规矩?”史老夫人把茶杯交给丫头,脸上颇为不快,“你出嫁前没有嬷嬷教过你么?”
花楚君想到昨晚上史少言和她说的,觉得应该同情史老夫人,孝顺史老夫人。于是,花楚君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史老夫人重重的出口气,“这可不行,此后你还要和京城的官员家眷多有往来,这样的规矩会让人笑话的。得了,从今日开始,我给你立下规矩,早上辰初时分你来我这里服侍我用饭,然后回去吃饭,再让郑嬷嬷教你一个时辰,你看……”
史老夫人说着话,发现花楚君的眼神根本没看自己这边,往一旁的桌上瞟。
史老夫人顺着花楚君的目光看过去,桌上放着一盘盘新做出的点心,新媳妇的目光在点心上都快拔不出来了。
史老夫人重重的咳嗽一声,花楚君这才抬起头,就见史老夫人脸色越发不好看,“言哥儿媳妇,你去扶我用饭。”
花楚君急忙上前扶住史老夫人的手臂,不过几步的距离,史老夫人的派头却像御驾亲征。而花楚君就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小花子”。
等史老夫人坐下来,花楚君也在一旁坐下。史老夫人重重的又咳嗽一声,郑嬷嬷急忙过来低声告诉给花楚君,“夫人快起来,婆婆面前是没有你的位置的。”
旧社会真万恶!
花楚君心里不停的骂,只能起身。
史老夫人看着面前的碗,“言哥儿媳妇给我盛些白粥来。”
花楚君拿起碗去盛粥,在打开锅盖的一瞬间,花楚君的眼睛直了。
史老夫人的白粥并非普通的白粥,里面放了百合、红枣、葡萄干、还有莲子,看着都叫人垂涎三尺。
难怪史老夫人这么年轻,这么个补法哪会见老。老太太比自己还会吃……
看花楚君拿着碗站在小粥锅前一脸的渴望,史老夫人忍不住提醒句,“粥烫么?”
花楚君一怔,马上回过神,“不知道烫不烫啊。不然……我帮伯母尝尝烫不烫吧,万一真烫坏了伯母可怎么好啊。”
“哎……”史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花楚君已经盛完半碗粥先喝了一口,“好像有点烫了呢。”
说着,花楚君将小粥锅的盖子打开,拿着盛粥的大勺又搅和一遍,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盛了半碗喝起来。
半碗粥见底,花楚君终于将头抬起,“伯母,这次粥的温度可以了,就是甜度有点高,可能是冰糖放多了,我告诉厨房下次注意。”
“花氏你……”花楚君的一举一动简直把史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史老夫人连说了两个“太不像话”。
一直站在一旁的吴姨娘开口说道,“夫人,老夫人才刚来,您可不能这样待老夫人,您再没学过规矩也知道长辈未食己不能食的道理,怎么当着老夫人的面吃起来了?”
我是饿急了啊!
花楚君发现为了吃,她可以好好装乖巧,“我只是想帮着伯母尝尝粥热不热而已。”
吴姨娘并没善罢甘休,“那您也不能自己就吃上了,”说着她还冷笑两声,“呵呵,您看您这哪是尝啊,简直快把粥都喝没了,您全吃了还让老夫人吃什么?”
花楚君看看小粥锅,“不然我再让人给您熬一锅粥吧,这锅扔了也可惜,让我全喝了吧?”
史老夫人脸都气绿了,“你现在就去祠堂给我反省去,服侍的人谁也不许跟去!”
花楚君没吃上饭,死皮赖脸的喝了半碗粥就被罚到祠堂反省。
她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看着一个个金底黑字牌位如同一个个撒了黑芝麻的烧饼。
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花楚君跪在那里又饿又困,不知不觉中,她软倒在跪垫上。
史老夫人用过饭,潘玉陪着说了会话,气才顺了许多。
“言哥儿媳妇跪了有一个时辰么?”
郑嬷嬷看了看,“有一个时辰了。老夫人,想来言哥儿媳妇也没人教导,您第一天就罚她跪,跪个时辰也算给她教训了,不然叫她起来吧,她早上还没用饭呢。”
史老夫人向郑嬷嬷伸出手来,“我去看看她反省得如何了,若是知错就算了。”
郑嬷嬷急忙扶着史老夫人的手,在丫头的引路下去了祠堂。
门被推了开,就见花楚君还跪在跪垫上。
史老夫人一皱眉,跪着倒老实,只是这姿势怎么看着怎么不雅。
花楚君的头磕在地上,屁股翘起对着天花板,两只手支在一旁,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觉得这个姿势实在入不得眼。
史老夫人咳嗽一声,再看花楚君一动不动。
史老夫人又咳嗽一声,这声比刚刚大了许多,花楚君还是跪在那里不动。
史老夫人也动了气,心道怎么还置起气来,连她提醒都不来说话了?
郑嬷嬷眼看史老夫人要动怒,急忙上前来,“夫人,老夫人来看您了。”
花楚君依然没动。
郑嬷嬷大急,忍不住推了下花楚君,花楚君竟然顺势将屁股一晃,整个人倒了下去,吓得郑嬷嬷一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史老夫人也着急了,急忙上前来看,就见倒在地上的花楚君终于睁开眼睛,她用袖口擦了下流出的口水,“怎……怎么了?开饭了么?”
史老夫人和郑嬷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人家是跪着睡着了……
这得多大的觉瘾啊!
史老夫人气得丢下一句“你就在这睡吧”的话,转身离开。
郑嬷嬷低声说句“您怎么还睡着了”,急着追史老夫人去了。
花楚君清醒过来,看着走出去的史老夫人,她揉了揉腿,对着背影喊道,“伯母,我已经在祖宗面前反省过了,知道错处了,真的伯母!”
史老夫人气得只想骂,你只知道睡觉和吃饭还知道什么?!你那是当着祖宗反省么?明明是给祖宗们表演睡觉去了!
夫人在祠堂睡着还流口水的事传遍整个史府,吴姨娘差点笑死过去。
她端详着保养得宜的长指甲,翻转细看,看过又叹,“夫人遇到老夫人是再也猖狂不起来了,我们只等着老夫人出手就好,好报报我们被她赶走的仇呢!”
正房的花楚君揉着已经僵硬的腿,还在抱怨,“我也没想到会睡着了,怎么就睡着了呢?”
冯婆子叹口气,“夫人,您现在头顶上有婆婆在,您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任意胡为了,做事都要有规矩的,别惹了老夫人不喜。”
“有这么祠堂睡着一出戏,估计老夫人也不会喜欢我了。”花楚君看着自己发红的膝盖就心疼自己。
“那您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啊,膝下承欢的道理您还是懂得,您要讨老夫人欢喜才行,这也是您的孝心。”
“早早起床,不让人睡觉,还不能信贪吃,生活还有什么意思?我还怎么咸鱼?可怜弱小无助的我了。”
冯婆子心道,弱小无助的您都敢在祖宗牌位面前睡觉呢。
花楚君正自哀自怜,小丫头进来禀报,“夫人,表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