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楚君跪在龙床旁,将刚刚的迎枕扶正了,抬手搭在皇上的手腕处。诊着脉时,花楚君不由得看向床上的皇上。
只见床上的那人形如枯槁、气若游丝。
花楚君将头低下来仔细把着脉,一会儿的功夫,花楚君眉头一皱,将手抬起来后,又重新放在手腕处。
皇后一直盯着花楚君,见她再次诊起脉、眉头还皱起来,皇后也跟着蹙起眉来,“难道有什么不对?”
花楚君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把手放下来,“娘娘,我给圣上诊脉觉得圣上的病并非那么简单。”
皇后的目光一变,“你诊出是什么?”
“中毒。”
“不可能!”花楚君的话音才落,刚给皇上诊完的老太医就说话了,“老夫给圣上诊过脉,就是身子太过虚空了,已成痨症,所以才会如此的。”
面对老太医极不给面子的否定,花楚君并没生气,“老太医,圣上的脉相确实是有痨症之相,但是并不是主要导致圣上现在重症的主要原因,我相信汪神医大概也能看出这个症状。”
老太医嗤之以鼻,“尔才多大年纪?你们又看过几个症状?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看的重病比你们看得病人都多!”
花楚君听出另一个含义,“那就是说,刚刚汪郎中也是这样说的吧?老太医,如果一个人这样说还罢,两个人都这样说,您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呢?”
“两个人说了又如何?老臣在宫里行走不走有四十年,也有三十多年了,我们好几个太医哪个不是在太医院挂了名的,我们还都说不是中毒,你待如何?”老太医声音不高,但是足以让这里的几个人都听到,“黄口小儿的话也能当真?哼。”
老太医干脆不理花楚君,转向皇后,“娘娘,依臣之见,圣上应该快用些吊神的药,把圣上的精神吊上来,有什么话,也好吩咐下来啊,还是不要让乡间野医来给圣上乱诊病了。娘娘,圣上等不起啊!”
皇后看了眼老太医,对花楚君摆摆手,“史夫人,你先回去吧。”
花楚君答声“是”,站起身退出去。在她走到门口时,忽然转回头,“娘娘,您最好别用猛药来吊起圣上的精神头,猛药用了会使毒攻心,圣上就凶险了。”
老太医似听不下去了,他一甩袖子去一旁写方子去了。
“王太医,大家都是为了陛下,您年纪在那,也不必给一个小辈子脸子看,失了您的身份。自古医者哪里分年纪,有些人空活了一把年纪,不是还是朽木一根,只会拿着年龄摆老资格?”
花楚君还没出去,被史少言拉了住,史少言在拉住花楚君的同时,对刚刚说话的老太医说。
花楚君抬头望着史少言,正看着他的侧颜。从花楚君的角度正好看到史少言棱角分明的脸,他没有笑,似和往日一样温和,可是抿紧的唇角已经让人看出他的暗恼。
刚刚的老太医怔了一下,转头将史少言的脸色看个正着。他马上将头低了下,似乎去看皇上的神态。
倒是皇后马上出来打圆场,“史大人天也不早了,烦劳你送史夫人回府去吧,这么晚还劳动了史夫人,本宫记得史夫人的这份忠心了。”
史少言夫妻向皇后施了礼,从正和殿退了出来。
到了门口,一阵冷风吹了来,史少言拉住花楚君不让她走,从自己身上解下大氅披在花楚君的身上,“天凉了。”
他说着,将花楚君揽在身侧,似担心她冷,又似担心她凉,“刚刚王太医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花楚君笑着将脸朝着史少言的臂弯蹭了蹭,“我不往心里去,因为有你护着我,我还挺高兴的呢。”
史少言扶着花楚君坐进软轿,又到宫门换了马车,护送着花楚君回府。
隔着马车车帘,花楚君对史少言说,“言宝,我其实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老太医不相信我。”
“他们是不愿意相信你。你有所不知,就是刚刚,汪驰然也说皇上是中毒,可是好几位太医都说没中毒,如果现在他们反过来说中毒,那就等于说他们还不如你和汪驰然两个没在太医院行走的人,他们哪里会甘心?”
“可是他们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么?”这才是花楚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马车外的史少言笑了,“你孩子不懂他们,他们被名利束缚住了,哪里管什么人命不人命的?在宫里久了,他们早就变得谨小慎微,有些事,宁愿不做,也不想出错。”
“可是我总觉得人命……”
花楚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史少言的马长嘶一声,紧接着就是杂乱的马蹄声以及刀剑声。
花楚君刚要打开车帘,马车里的春茶一把按住花楚君的手,“夫人,车帘开不得,您快躺下!”
春茶按着花楚君侧躺下来,她和秋水一对眼神,秋水听着外面的动静,找准时机打开马车帘子就跳了出去。
就在马车帘子一抬一落间,花楚君看到马车外的灯影晃动,几个穿夜行衣的人已经和外面的侍卫打了起来。
花楚君心里着急,却知道此时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起来的。
史少言高声道,“快,带着你们夫人快离开!”
车夫用力抽着马鞭,马车比刚刚跑得更快,而那些黑衣人似乎并没放过花楚君,只听得弓响,有几支箭射进马车的车厢里。好在车厢的板材极厚,只听得射进来的箭声,没看到箭尖探入车厢里。
史少言的怒吼也听得格外的清楚,似野兽的吼叫。
花楚君的脸色苍白着,手紧紧的抓住春茶的手,春茶撑着身子挡住花楚君,不使颠簸的马车闪到花楚君。
史少言亲领的侍卫人并不在少数,而设伏击的人似乎也不少,注定是一场恶战。也不知道打了有多久,听得外面又传来声音,似乎有许多人而来,花楚君正犹豫要不要打开马车帘子,马车一晃,停了住,帘子挑了开,史少言看向车厢里。
“你没事吧?”
“刺客都抓住了?”
史少言把花楚君扶了起来,才道,“死了几个,还有几个逃走了,其中有两个负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