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离左相公子这处外宅颇有一段距离，两人只得加紧了脚步。
然而两人正在大街上走着，忽然熙攘的闹市中传来一阵喧嚣，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便传到两人的身边来。
“牧公子，苏太医，还请留步！”
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在背后喊住了他们两个。
苏云良随后便看到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从马背上翻下来，朝着两人拱手作揖。
牧之珩上前一步站在苏云良身前，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沉声回答道：“小的从宗人府那边来。听说两位大人现今正在奉陛下的命在追查醉红楼莺莺的案子，宗人府那边已经结案了，便特地派小的来此告诉两位大人，免得两位大人白费了一番劳累。”
牧之珩闻言蹙眉问道：“你说已经结案了是什么意思？”
那壮汉回答道：“小的只是一个传话的人，细的东西小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张有良伏法，似乎一切都是这个小人在作祟，太子殿下那是实打实地受了他的牵连。”
苏云良和牧之珩两人惊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那天在皇帝面前那张有良可以说是唱念做打样样俱佳将太子污蔑得毫无辩解之地，这会子怎会突然便承认了？
那壮汉又道：“小的还要去别处递消息，便不在此处和两位多说。两位大人多保重。”
他说完便翻身上马，驾着马便急急地离开了。
苏云良看向牧之珩道：“夫君，我们现下要往哪里去？”
牧之珩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宣告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道：“先去天牢中看看吧。”
两人换了个方向朝着天牢走去，路上已经听到不少人在议论太子的清白。
“果然太子殿下是清白的，那个张有良可真是有胆子，竟敢污蔑皇家子嗣！”
“听说这次禹王殿下为太子求情奔走，真是手足情深啊。”
苏云良和牧之珩从旁走过，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感觉。
京城中的流言仿佛都是长了眼睛向着禹王，而且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张有良伏法、太子的清白便传遍了，怎么看这背后都是有人在人为操纵这一切。
两人马不停蹄来到天牢，巡查的官兵拦住两人不让进去，牧之珩当即掏出了皇帝给的令牌。
那狱卒面色一变，立刻赔罪道：“不知道是宫里来的大人。请问两位大人来做什么？”
牧之珩没有多说，只道：“带我们去张有良的牢房。”
狱卒有些疑惑，刚刚那张有良才从宫里被人押回来，怎么现在又有宫里来的大人来看他？
但这不是他要管的事情，只是依言将牧之珩和苏云良带到了间黑暗阴湿的牢房前面，拱手道：“这里就是张有良的牢房了，两位大人可还需要什么？”
牧之珩摆摆手道：“把牢房打开后就让我们自己在这儿待着就好。”
狱卒照做之后离开了，苏云良则跟着牧之珩走进了张有良的牢房。
牢房里只有小窗穿进来的些许光亮，张有良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囚服，整个人像是一块灰扑扑的抹布趴在稻草堆上一动不动。
牧之珩喊了他一声，他才抽搐似的动了一动，随后抬起一张瘦得颧骨突出的脸来打量着两人，但那脸上已经没有那天在宫中公审时的癫狂之色了。
张有良虚弱地问道：“你们是谁？”
牧之珩毫不顾忌地在他的面前蹲下，直视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受谁指示？”
张有良面色一变，有些莫名奇妙地道：“你是谁？你在说什么？什么受人指使？”
牧之珩目光灼灼地道：“那天究竟是谁指使你陷害太子殿下？如今又是谁把你当作弃子？”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死死地凝视着张有良的表情，寻常人被这么盯着早就撑不住说实话了。
张有良只在听到弃子两个字忍不住浑身抽搐了一下，随后面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对着牧之珩道：“你们能在这时候来这里问我这个，是太子殿下的人吧？太子殿下就是我故意冤枉他的怎么了？他仗着自己的权势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多次欺压于我，我实在忍不过才设计偷了太子令来陷害他！”
他说话间面上一股无所谓的表情。
牧之珩不为所动，仍旧道：“你将幕后之人告诉我，我保你。”
张有良嗤笑了一声道：“现今尊贵的太子殿下已经脱案了，你们还来纠缠我做什么？他已经清白了啊！”
他那副无赖的样子连站在一旁的苏云良都想要上去直接给他一剂自白剂。
牧之珩蹙着眉头，手在袖子里缩成拳头道：“这件事不是你一力策划的，幕后究竟是谁在操纵？”
张有良完全不理他，径自笑着躺回了那堆脏乱的稻草堆里去，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说出来的样子。
苏云良见状对牧之珩道：“看来他是不准备开口了，夫君我们走吧。”
牧之珩最后看了一眼张有良，和苏云良一起走出了牢房。
走到天牢之外，街道上依旧是人潮熙攘，苏云良和牧之珩却都十分沉默，只是静静地在回庄子的路上走着。
苏云良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夫君还打算将这件事情继续查下去吗？”
牧之珩也停下来脚步看着她道：“娘子以为呢？那张有良说得不错，不论事实为何，太子殿下的案子已经翻了，清白也已经得证：就结果而言，并没有继续追查的必要。”
苏云良知道牧之珩是在试探她的想法，刚刚他在牢中的作为可完全不像要放弃的样子。
于是她道：“适才那张有良在听到弃子的时候反应极大，无疑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被当作了弃子。但纵观这次的事情，我们甚至还没有动手查这件事，对方便将张有良拉出来做了替死鬼，说明我们已经查到了整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事实也正是如此，若是左相公子的那处外宅没有那么恰好被烧掉，他们现在拿着那证据便能去搜查左相的府邸。
到时候能发现的东西可就多了。
牧之珩看着苏云良亮晶晶的眼睛，心中道了一声果然，面上仍问道：“娘子心中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