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来，我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来了医院。
【配型怎么样。】
【徐先生配型成功了。】
【好，尽快安排手术。】
我看着一个男人站在我的床前，我看着他的脸，熟悉又陌生，我的亲身父亲。
【徐赫言，我的儿子需要你的肾，事成之后给你一百万。】
徐瑞盯着我，【能给庆南做肾源也是你的荣幸。】
徐瑞，我现在对你来说就是个移动器官库是吗？
这么多年，对我漠不关心，现在需要肾源了，想起来你还有个私生子了？
算了，无所谓了，我也要死了。
【庆南，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啊。】一个妇人紧紧握着徐庆南的手，泪眼婆娑。
徐庆南被推进手术室，妇人站在我面前，【你就是徐瑞那老家伙的私生子，还算有点用处。能给我儿子做贡献，也不枉你走这一遭了。】
【你跟你妈那个贱人一样恶心。】她拿衣袖捂着鼻子，【哪里来的一股味道。】
我静静看着这个妇人，【我读过解剖，我知道肾在哪里。】我的手摸向肾脏的位置。
【我现在还对你有用，我希望你把嘴巴放尊重一点，不然，我不介意把我的两个肾都给弄坏，拉着你宝贵儿子跟我一起死，我也死得其所了。】
我歪着头，朝她笑了笑，手里握着一个碎瓷片，那个妇人脸色变了。
【徐赫言，你……】我动手划破我的肌肤，【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杂种。】
我感觉我疯了，我笑得越来越开心，血淌的越来越多。
【徐赫言，对不起，你别这样。】
我把瓷片一丢，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一次醒来，我被送回来了。
我眨眨眼，摸到了自己身上的疤，一切都不是梦啊。
沈娇娇破门而入，【徐赫言，你把我当猴耍啊。我周一等你等了一天，你呢，在床上躺着可爽。】
她拽起我的衣袖，【嘶。】伤口一阵剧痛。
沈娇娇直接扇了我一巴掌，【徐赫言，你真是无耻啊，不想离婚你就直说，何必在那里把我当猴耍。】
【娇娇，别生气，别生气。我也能理解徐先生的做法，他不过是嫉妒我们，不想我们在一起。】
李辰轩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娇娇，算了吧。可能我们有缘无分，我还是祝福你跟徐先生白头偕老吧。】
【沈娇娇，你放手，你弄疼我了。】我想拉开沈娇娇的手，却一点力都用不上。
沈娇娇听到李辰轩的话把我直接一摔，我的脑袋撞到了墙上。
【辰轩，别走。徐赫言，这个婚，我离定了。】
我听不清沈娇娇在说什么，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娇娇拉着李辰轩，转过身来，【徐赫言，别在那里给我装。】
沈娇娇瞪大了双眼，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我摸到刀口溢出的鲜血，我晕了过去。
【徐赫言，快叫救护车啊。】
沈娇娇满脸泪水朝我跑来，可我好累啊，娇娇。
8
我梦见了我们最开心的六年。
我们一起学习，下课后恰恰拉起小手都会通红的脸颊。
我陪她读书，她陪我工作，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记得刚建立公司时你与我分享你的欣喜，我也记得我们一起出游的每个瞬间。
沈娇娇，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我记得，当我长久不工作后你对我问东问西的厌烦，你无数次在我面前夸赞李辰轩的实力，然后叹口气，【赫言，你跟李辰轩明明这么像，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可是娇娇，我没有办法，我努力的去考成人本科，去学习你大学学过的知识，我也再很努力的提升自己，追逐你，可你从来看不到。
或许我只能是个炮灰。
选择高考我们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但我会失去你。
放弃高考。原本的相交线会渐行渐远，我依旧会失去你。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动心，这样我不会成为你和李辰轩的绊脚石，我也能活的轻松。
沈娇娇，我真的不想再爱你了。
我又来到了医院，这段时间，我是不是跟医院有缘啊，我苦中作乐。
想抬手，却发现我的手被紧紧握着。
我看向趴在我床边的沈娇娇，她已经睡着了。
我抽开自己的手，想走出病房。
【赫言，你怎么能下床呢。】沈娇娇一把拉住我，【你还需要休息。】
我看着她通红的双眸，想起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沈娇娇，我们只差一个离婚证，就彻底没关系了，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赫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体？】
【告诉你，告诉你什么，你有时间坐下来听我说一句话吗？沈娇娇，你好好想想我们都多久没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了。】
【赫言，我，对不起。】沈娇娇愧疚地闭上眼，身子微微颤抖，【是我的错，我的错啊，赫言。】
【这里是医院，麻烦两位注意保持安静。】护士从旁经过，【徐赫言先生，你是真的不注意你的身体，才做完手术就又扯到伤口，不在医院静养，现在又不穿鞋站在地上，身体不是像你这么做的。】
护士直接把我拉上床，【徐赫言先生，麻烦你这边注意身体。医生……】
【徐赫言，你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啊。】张瑾文啪地把病历拍到桌上。
【你小子胆子真不小啊，身体都这样了还去捐肾，你可真是有能耐啊。】
【瑾文，我，我也是情非得已。】我整个人瞬间怂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我的至交好友张瑾文内心就发慌，更何况他生气了。
【不是，捐肾是怎么回事？】
【沈娇娇，你也在啊，不会是给你的小情人捐的吧。捐就算了，还二次创伤，你可真渣啊。】
【张瑾文，你别污蔑我。】
张瑾文看到我个恋爱脑被沈娇娇一直虐，看她不爽很久了。
我也曾经想让双方和谐一点，可惜失败了。
【哼，赵护士，把这位小姐请走，我跟患者单独聊聊。】
【张瑾文，你敢？这是私人病房，我出钱的。】
我揉了揉脑袋，阻止了两人的口角。
我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
听完，他们沉默了。
【我呸，你这个父亲真不当人，又不是你想当他私生子，把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你爸是谁？】沈娇娇神色一变，【他竟然敢这么对你，看我不让他知道天有多蓝。】
【沈娇娇现在知道护夫了，之前护着你那小情人我都恶心。】
沈娇娇气得直接走了，我就看着她的背影，没有挽留。
沈娇娇停在了门口，【赫言，你之前我跟张瑾文吵架你都是帮着我的。】她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委屈地低下头。
【沈娇娇，这里不欢迎你。】
【徐赫言，你……赫言，对不起嘛，我之前真的只是没认清自己的心，我真的还爱你。】
她一遍一遍抚摸着我的手。
【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撕了，我们以后还是夫妻。肚子里的孩子待我处理完你爸我就打掉。】
【抱歉，沈小姐，我还是希望能离婚。】
【徐赫言，不可能。我绝对不接受。】
我看着沈娇娇离去，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张瑾文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你们，沈娇娇看样子是真有悔改之意，不考虑了？】
我摇了摇头。【瑾文，人都是会累的。】
【好好静养吧，钱，你不用担心。】
我闭上眼，看着张瑾文担忧的眼神，【瑾文，别担心我，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9
李辰轩带着果篮来看我。
他坐在病房前，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就当他不存在，压根不理他。
被人看还能少块肉？
【徐赫言。】他一字一句，【你可真是有能耐啊，你知道吗，沈娇娇要跟我分手，分手。】
他站起来，双目猩红，【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让娇娇憎恨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上演苦肉计。】
他一把扑到我的床前，掐住我的脖子，【你说是不是你死了我就能跟娇娇在一起了。】
【徐赫言，我和娇娇才是一对。可是你早就该死了，我现在送你去死，这样我跟娇娇之间就没有阻碍了。】
本就该死了，李辰轩是知道什么吗？
我闭着眼，感受着空气从我肺里离去。
突然，我又能呼吸了。
我睁开双眼，看着沈娇娇疯狂殴打着李辰轩。
【李辰轩，你怎么敢伤害赫言。】
【娇娇，娇娇，是我啊，辰轩，我们才是男女主不是吗？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啊。】李辰轩痴迷的眼神转变为愤恨，【都是徐赫言，让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杀了他，我们就可以再一起了，娇娇。】
【李辰轩，你是不是疯了。】
李辰轩一把推到沈娇娇【是啊，我是疯了，明明徐赫言早就该死了，他就该死在高考考完的那一天，为什么你不去死啊。】
李辰轩还想过来掐我，【李辰轩，你在说什么，你别动赫言，赫言，快跑啊。】
我静静坐着病床上，看着与我无关的两人。
李辰轩失败了，一堆护士压住了他。
再后来，我听到关于李辰轩的消息是他进了精神病院。
他一直在病房里说，我是男主，男主，娇娇注定跟我在一起。
沈娇娇爬起来，满脸泪水，【赫言，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徐庆南和徐瑞一家子我都给你处理掉了，我把他们一家送去监狱团聚了。】
【赫言，赫言，你理理我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跟李辰轩搅合在一起，你原谅我吧。】
【沈娇娇，我累了，我不想再跟你玩你爱我我爱你的游戏了，我累了。】
【赫言，赫言，不行。我们还没离婚，我们还是夫妻。】
沈娇娇不停地摇头，她的电话响了。
她擦干了眼泪，故作平静，【赫言，公司里有急事，我待会再来看你。】
9
【赫言，你之前的病我没跟沈娇娇提起，你可能只能活一个月了。】
【一个月，比我想象的好一点。】
沈娇娇推门而入，【你们再说什么？什么叫只有一个月了，张瑾文你说话啊。】
沈娇娇整个人崩溃了。【赫言，不会的，不会的，张瑾文你个庸医，我给你找别的医生。】
她联系了无数个医疗团队，收到的结果都不如人意，她便骂他们一群庸医。
沈娇娇啊，若是什么病都能治好，世界上又怎么有那么多生离死别呢？
我看着沈娇娇，【沈娇娇，我累了，放过我吧。】
【不可能，赫言。你之前说过的，你会一直陪着我的，你怎么能食言呢？】
沈娇娇，是你先食言的啊。
你先答应我的，会一直爱着我。
我放下了，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或许，你又会像书中一样，在很多年之后碰到一个你真正的爱人。
而我只是你短短人生的一个旅客，留不下什么痕迹。
到头来，我也只配一句，徐赫言，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但已经不重要了。
【沈娇娇，你之前让我们别互相折磨，放过我吧。】
【不可能，徐赫言，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沈娇娇死命握住我的手。
【对不起，赫言，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徐赫言，我知道你已经不要我了，可是，可是，我需要你啊。】
【你说我怎么这么混账啊，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啊，我真该死啊、。】
她不断地扇着自己，我拉住她的手。却一句话也不说。
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
【赫言，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这样我也不会这么对不起你。】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留下。沈娇娇，我怎么告诉你啊。
你见到我就是不耐烦，要离婚。我跟你说我病了，你也就认为我在卖惨。
我说了，你真的会信吗？
沈娇娇，你不知道，在无数个黑夜里我祈求神的降临，希望我们之间一切复原。
你也不知道，我无数次憎恨命运的存在。
你只知道，你与李辰轩的甜蜜，和对我的厌恶。
你永远也感受不到，我看到你与李辰轩手挽着手，像一对最亲密无间的爱人有多么痛苦。
男子有泪不轻弹，那一刻，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了。
我被爸爸抛弃的时候我没哭，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没哭。
在之前，我把你看的重于我自己。
【沈娇娇，我想一个人去旅游。】
我想完成前世我的梦想，我想踏遍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去感受世界的每一寸风情。
【好，好，我们去，我们去。】她遏制不住自己的哭声，【赫言，我带你去，我把工作全推掉。】
【我只想一个人。】我望着窗外。
如果有来生我想成为一只鸟儿，飞向每一个地方。
我也想成为一只鱼，永远记不住苦痛的事。
沈娇娇沉默了半晌，【我答应你。】
在半个月的时间，我拖着残缺的病体，努力地走过了许多地方。
我知道，沈娇娇一直跟在我身后，但我不想管她。
我感觉我抛弃了一切，我不是徐赫言，不是谁的孩子。我只是我，一个自由的我。
在我想继续出发的时候，我再一次昏倒了。
沈娇娇尽力拉住了我。
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承载我的野心。
最终我还是在病房里接受我的死亡。
我的心电图，无可避免地变成了一条直线。
我看到了爷爷奶奶，我再一次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
我好像又看见了年轻的沈娇娇，她炽热，捂暖了我的心。
我想陪在她身边，一辈子陪在最爱我的娇娇身边，
番外
赫言死了之后，我总是在思考，李辰轩口里的男主女主是什么呢？
我终于从他疯癫的话语里猜到了。
我的世界只是一本书啊。
我知道我做的事可能只是受到命运的影响，我忍不住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找补。
但我很清楚，做了就是做了，我是真的把赫言伤的透透的。
沈娇娇，你怎么这么坏啊，你真是个坏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徐赫言啊。
我有的时候在思考，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赫言，你说如果这个世界的男女主都死了，会不会这本书就重启了？
我忍不住去想这件事。
赫言，你放心，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所以对你不好的人都给除掉，我再来陪你。
我有时又很害怕。
像我这么恶毒的女人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啊，赫言。
我握着徐赫言给我买的项链的碎片，仿佛你还在我身边。
我无数次在梦里梦见你，我一会梦见你，温柔的喊我，娇娇；一会梦见，你对我的不耐。
时间过得越久，我越记不清你的脸。我只能去医院里看看李辰轩，这样好像你还在。
可是，为什么你越来越不愿意来我的梦里了？
徐赫言，求求你多来几次我的梦中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不知道，你恨不恨我，但无论如何，你依旧是我的人。
我自虐地待在我们共同生活的家里。
我看着破碎的情侣水杯，我扇了自己，你怎么这么混账啊。沈娇娇。你为什么完全不在意徐赫言的感受啊。
我为什么能对他说相互这么恶毒的话啊。
我不断的去拼，拼好了我就傻傻地笑，【赫言，你看我们的杯子……】
可我收不到你的回应。
我想象着你在家中会做的事，我就站在你的旁边陪着你。
以前我的工作太忙了，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没事，赫言我现在有很多时间来陪着你。
我一点一点地除掉了那些对你不好的人。
当然，这里面还有李辰轩和我，我们都会下地狱去像你赎罪的，赫言。
我闭上眼，赫言，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