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辉夜回过头,道路另一边,萧景行正坐在高头大马上,在一群弓箭手的簇拥中,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火光中,他身体倨傲而淡然,仿佛傲视一切的创世主一般。
萧景行已经换回来一身玄色,厚重的长袍上还用金线绣了四爪的蟒纹,黑玉般的发被金色的发冠高高束起,火光映衬下,皇室威仪浩荡而来。
“大胆!见到宸王殿下,尔等还不行礼!”萧景行身边的将官高声喊道。
凤鸣岐吓得立马一抖,忍不住想要爬过来行礼。可是理智阻止了他。
宸王的部队不该在此,即便在此肯定也不敢声张。擅自调兵可是大罪!
他要是认了这个宸王,就杀不了凤辉夜了!
他们双方的兵马也都差不多,不一定他就必输无疑,卫城还靠着凤家军坐镇呢,即便自己输了,只要说以为他是冒牌货,虽多有得罪,手上却也有他私自调兵的把柄,想必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凤鸣岐准备好借口,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以上的泥土。
“你说你是宸王殿下,我凭什么信你呀?我看你就是假冒宸王殿下,杀我将士的乱臣贼子!陛下命我守护卫城,我就有责任将尔等铲除!”
萧景行冷哼一声,伸出手,旁边的将官便把手里的弓弩递给了他。
倏地一瞬,长箭直刺凤鸣岐的的眉心,他还没来得及跑,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跟随着凤鸣岐而来的将士们群龙失首之下顿时慌了。
“凤辉夜,过来。”萧景行对她说道。
她离凤家军太近了,难免被当做人质。
凤辉夜反应也很及时,两三步就跑到了萧景行跟前,他扶着她的胳膊将她往上一拉,坐到了马背上。
这下,万事无虞。
萧景行向着身旁的将官使了个颜色,那人夹了夹马肚子,上前两步,亮出了半付虎符,操着浑厚的腔调道,“此陛下调令,卫城四万兵马归入宸王麾下,不服者就地伏诛!”
登时,萧景行身后的将士齐齐拉开了弓弩。
虎符既出,纵使凤家军还心存疑惑,见着凤鸣岐已死,也不敢再鸡蛋碰石头。
何况对方全是弓兵,就算他们逃也毫无优势。
众人纷纷下马,单膝跪地,朝着萧景行行礼。
“我等听候宸王殿下调遣!”
萧景行微微颔首,下了令,“回营。”
“等一下!”凤辉夜回过头,向着萧景行道,“掠影刚刚为了帮我拦住凤鸣岐,好像遭逢不测了……”
“你倒不用担心他,受了点伤,算着本王能接应你,发了信号,人就先回去了。”
“他受伤了?要不要紧?”
掠影已经跟了凤辉夜不少时间,凤辉夜不自觉地把他当做朋友看待,第一念头就是想为他疗伤。
“小伤,好面子不肯见人罢了。”萧景行随口道。
两人共乘一骑,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一同下了山。
途径王二尸体处时,凤辉夜竟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在山脚下燃地热烈,再一看身后集结的弓弩手,凤辉夜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把她赶出来是为了直接让弓兵以火箭屠村,他会轻功,即便在火箭的攻势下也能独自逃出生天,但是她留在村子里肯定必死无疑。
但若不以屠村这样的手段,那个养蛊村落还会死灰复燃,造成更大的灾祸。
“你一直看山下做什么?舍不得?想回去?”
萧景行的唇凑近了她的耳畔,轻笑着问道。
“没有,不过在想宸王殿下可真是谋略过人,想取到东西拿到手,卫城的军队也都收到了麾下,以前还说什么怕逼凤清远反了,现在就不怕了?”
“我可是在帮你,别不识好歹。”
“哼,好处都被你占尽了,结果说我不识好歹,宸王殿下您可真有意思。”
“不如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这兵我不收,放任凤鸣岐,等回到梁都,凤家的人想杀你还是会杀你,但是现在凤家军权落到我手上,凤清远的独子又死了,你说他会不会极力地撮合你我二人,把宝都压在我身上,从而爱屋及乌,打消对你的成见,并且说不定气头过了,还想要讨好你。”
凤辉夜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凤清远确实就是个只以利益出发的墙头草。
可是,这里面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不对。他儿子可是你杀的,他不记恨你都难得了,怎么可能把宝都压在你身上?”
“你不说,我不说,梁都离这里那么远,谁会知道?我前面不是说了罚了凤星夜还要赏凤家吗?你看,这下师出有名了。况且你爹不还有个小老婆怀孕了吗?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儿子,去动用已经归顺于我的军队,他应当争取的是等小儿子生出来,便立为世子,兴旺后代的机会。”
“万一是女儿呢?”凤辉夜轻飘飘地问道。
“你放心,你爹外面还有家室,轮不到你这个做女儿的担心。”
凤辉夜惊了一下,这些事,她做为凤清远的女儿都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
“稍有了解,不太关心。不过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留意一下。”
两人回到营地时,已经是深夜了。
凤辉夜留在了主帅帐内,而萧景行去了大营与凤家军的几个头目商议军事。
凤鸣岐原本的副将被提拔成了主将,营中多人皆有赏赐升官,萧景行也把话说的很好听,称凤鸣岐随时因对自己不敬加之欲图行刺而被论处,跟随的凤家军有目共睹,可是念在他在卫城期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会以凤鸣岐带军剿灭毒巢,心系百姓之名,奏请陛下给予追封。
翌日,二人并没有马上返回梁都,而是快马加鞭地去了齐映月的墓前。
凤清远之前说过的要帮齐映月立碑之类的,都是假话,他根本就没有安排人来办齐映月的三周年,凤辉夜向凤家老宅的人问起齐映月埋在何地时,只见一个小小的坟茔,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诰命夫人的墓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