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国公府的世子,出身尊贵,才华横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的仕途会一帆风顺,哪怕是在新朝,凭着沈家的名望,依旧能让他在官位上坐得稳稳的,但这一切都没了。
重来一世,李质琢最不想欠的就是沈寅清。
恩怨分明,他分得清这个。
沈寅清看他坚持,就说,“既然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去外面,左右也苦不着他。
两个人无声的用了晚膳。
沈寅清去处理剩下的公文,李质琢坐在廊檐下。
令远伺候好他家世子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殿下。”令远走过去。
李质琢看他一眼。
令远立刻说,“殿下想吃水果吗?都是最新鲜的。”
李质琢说,“不用。”
这是不满意?“那玩的呢?世子让人搜罗了好些奇异的玩意儿都是要带回郢都给殿下的!”
“不用。”
令远绞尽脑汁。
吃的不要,玩的不想,这是什么都没有兴趣了……殿下,殿下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难道又是其他皇子给他不痛快了?
等回去好好问问令俞,回头禀告世子,让世子把人收拾了给殿下解气。
李质琢没去猜令远在想什么,不论是他,还是令俞,都没有坏心。
“我画张图,你让里正尽快找到这个人。”
令远想也没想就应下,找来笔墨纸砚。
月光下,李质琢执笔描摹,一个简易的轮廓逐渐展现,令远瞄了一眼,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这是什么!女人!
殿下……殿下才多大,谁敢这么大胆!
令远心都要跳出来了,世子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李质琢把笔放下。
令远甚至没有让他再多看一眼,就把画纸收了起来,不良用心的人不能接近殿下,“殿下,我这就去找里正。”
这附近多是农妇,九殿下都是待在府内,哪有机会出来,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难道又是九皇子府里的人不老实?
全都发卖了一遍了,没想到还有人敢生事。
令远拿着画像去找沈寅清,世子一定要知道。
沈寅清一言不发的坐了一柱香的时间,令远心里愤愤不平,什么心思!是要皇上彻底厌恶他们九殿下吗?争位使出这些恶心人的手段,以为那个位置他们多稀罕!
“令远。”沈寅清的声音冷的没有情绪,“去寻人,寻到后不必让殿下见到。”
令远恭声道,“是!”
沈寅清没有再去动公文。
因为李质琢出身的关系,昭仁帝是看不得一点他堕落的样子,像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他的这个儿子不能和腌臜之地沾上半点关系,昭仁帝年纪越大,对李质琢的要求就越严格,因为他的功绩里不能有这个侮辱的存在。
最忌讳的也便是最容易被挑起怒气的,谁都可以用这个法子去陷害李质琢,几岁大的孩子被几个舞女……那些人怎么做的出来!
沈寅清眼睛血红。
令远噔噔噔的跑到里正家,重重的敲门,里正把人迎进屋,令远满头是汗,歇脚的功夫都不曾有,把画像给里正看。
寒香把自己倒腾好,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她娘在外面喊她也只当听不见。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能重来一世,那个人……如果所料不错,沈世子也肯定还是世子,她隐约记得沈世子回京后,郢都的百姓对他功绩的口耳相传。
上一世她没能站在他身边,有了这些,如果她帮到他的话,是不是就能了?
那时候的她去了郢都,但是因为什么都不懂,闹了好些难堪,但现在不会了。
还有皇上,她没见过那个新皇,但听说过很多他的传闻,比如嗜杀成性,阴晴不定……他现在还不是新皇,若是自己能陪着他,届时他定会感念自己……想到这些,寒香心里更是忍不住的激动。
还是先去见沈世子,她做了那么多,而且她比上辈子懂的更多,这样的自己一定会令沈世子另眼相看,若是真的成功了,她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世子身边!
寒香跑出门,往挖沟渠的地方去,那里最晒,但也是最有可能见到沈世子的地方,她要沈世子知道,她能吃苦,是那些只会弹琴刺绣的女人比不了的。
她们能帮世子什么?什么也不能,只会伺候人罢了,但是她不一样,她能帮他挖沟渠,还能告诉他图纸上最优秀的安排。
吃过早饭后,男人们都已经开始干活了,也有女人,男人挖地,女人负责运土,干一天结一天的工钱。
寒香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的女人在往竹篓里装土,她也照着做,过了片刻后,寒香厌烦的看了她一眼,“你到底长没长眼?”土都撒在她新裙子上了!脏死了。
女人看了她一眼,用棍子把竹篓勾住,挑起来走了。
寒香不停的掸着衣裙上的土,眼睛还不停的张望,沈世子还没有来吗?
“姑娘,你挡住路了。”
一个大爷拿着铁锹走过来。
寒香不耐的指着一边,“你走这里。”
又有几个人过来,指了指她的脚下,“我们要在这里挖。”
寒香只得让开。
她换了个地方,等到晌午也没等到人,不过她并不气馁,接下来几天她还要来,总有一天能碰到沈世子。
寒香再看了一眼,往家里走。
邻居的大娘看见她,“寒香,你娘脚崴了,赶紧回家啊。”
寒香一急,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里正一早敲开门,令远怕李质琢瞧见,都没敢在门口说话,只在外面说,“怎么样?”
农院里不断有琴音传出,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里正说不出来用什么形容,但是觉得好听,“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势必不能让这个女人接近殿下,不管是哪个皇子想拿这件事做文章都不可能。
李质琢拨挑着琴弦,如玉的手指翻转跳动,磅礴大气的琴音不断的回旋。
沈寅清的桌案就摆在廊下,听着琴音,他手下计算的动作一点都没有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