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时。
公主府外便响起了嘈杂的拍门声。
“阿娘！阿娘！”
“是烨儿和父汗来看你了！你让他们把门打开！”
“阿娘！”
……
他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倒是一点未变。
府门大开之际。
烨儿笑得格外灿烂。
今日他依旧穿着大夏的服饰。
两只手里拎满了食盒还有一些精致的宝贝匣子。
后面跟着的便是疏勒勤。
他冷着脸朝我身后打量了几眼之后，似松了一口气。
进门时满目笑意。
几年不见，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进来吧。”我冷冷道。
“阿娘！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我带了好多好东西给你。”
烨儿欢快地扯着我的手进了屋。
迫不及待地将他带来的东西一一展示在我面前。
“阿娘，这是红缨团子，西域特有的，父汗特意给你带的，他说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
“阿昭，你尝尝，可还是以前的味道。”
疏勒勤甚至拿起了一颗，递给我，“我记得你刚嫁到西域时，好多东西都吃不惯，唯独爱吃这个。”
红缨团子。
确是西域特有的。
干涸的土地上孕育出的沙枣。
口感粗粝、虽甜却微涩。
同大夏宫廷细腻的枣栗糕相比，简直难以下咽。
却是疏勒勤的最爱。
至于我，不过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
每每都强迫自己多吃几个，偏说自己也爱吃罢了。
“阿娘，你看这个，这是你送我的玉箫。从前都是烨儿不好，砸了它，不过父汗已经帮我修好了，这些年，我学了好多曲子呢。”
“这些是烨儿的字，你快看，可还端正？”
“还有，这些是我为阿娘作的画像。只是，烨儿笨拙，怎么都画不出阿娘哪怕半分的神韵……”
“阿娘教我的《仁义明德疏策》，我也全然背会了……”
……
他不停地展示着，满满当当摆了大半个屋子。
若说没有丝毫动容是假的。
如今我的烨儿努力活成了我曾经期盼的模样。
我虽不知为何，心中却难免酸涩。
“烨儿，你长大了，阿娘为你感到高兴。”
“阿娘，那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烨儿……”
此时，在门外的阿茴探了探脑袋。
试探着走到了烨儿面前。
伸出软糯的小手。
将藏在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个送给你，哥哥。”
是前几天皇兄赏她的玉蝉。
上好的和田玉，被匠人雕得栩栩如生。
阿茴喜欢得紧，近几日夜里睡觉都要握在手里。
许是察觉到阿茴暖暖的善意。
烨儿虽犹豫了片刻，还是在看我了一眼之后，将玉蝉接了过去。
“阿娘，你若肯回西域，这个小东西你也可以带上，我不介意多一个妹妹。”
“不行，阿娘要跟嫁给我阿爹了，她离不开我阿爹。”
“小东西，你胡说什么，我阿娘是西域的王后，才不会嫁给别人！”
说罢，烨儿还不死心的看向一旁的疏勒勤。
许是我方才并未接疏勒勤递过来的红缨团子，惹得他不快。
后来他又沉着一张脸，不再说话，只盯着后面的博古架，看得出神。
我也懒得管他，一个烨儿已经够我焦头烂额了。
“烨儿，阿娘不能陪你一辈子，你长大了，很多事情总要学会接受和面对。”
听我如此说，烨儿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疏勒勤，走了过来。
“今日，冒昧打搅。我先带烨儿回去了。”
临走前，他的眼神在后面的博古架上又停留了片刻。
上面大多是些兵器，长剑、匕首之类。
博古架一侧立着的还有一副战甲。
这些都是顾宴的。
他说是跟随他多年，同他浴血沙场立下战功的宝贝。
公主府重新修缮的时候，他将它们安置在此。
说是给我镇宅，驱邪避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