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空气又清新了许多，浸了雨的温润。
下了雨后，树下草丛边冒出了各式各样的小蘑菇，颜色不一，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陆花溪与裴苏暮上去之后才发现，邱秋与施语正坐在庭院里肩并肩，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干什么。
“欸，邱秋施语！”陆花溪有些意外，随即欢喜地喊了她们两声，“你们来啦？”
“唔……嗯？花溪！”邱秋抹了抹嘴，忙不迭地站起来，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俩肯定没事！”
“多亏了有你们，谢谢。”裴苏暮说着目光扫了一眼，“不过，你们这是在作甚？”
“嗨呀，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呢！”
邱秋拉过他两一起在桌边坐下，桌上散落着不少药材，中间还有个小炉架着一口锅，锅里不知烧着什么，隐有香味从盖子罅隙间溢出。
“好香啊！”陆花溪赞叹道，“你们在煮什么呢？”
邱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施语抢了先：“她说她会熬汤，要给我露一手！”
陆花溪和裴苏暮顿时看向邱秋，邱秋掩饰不住眼里的得意道：“说来话长，那我就简单讲两句。昨天国子监的夫子不是送咱们回去嘛，我爹以为我闯了祸，当即扬言要打断我的腿，还好夫子帮我解释了一番，说咱们这是见义勇为，他这才放下心来。后面又听说我跟你们一起报了药理课，他非说是我看上了肖太医的药材，要拿去熬汤。我一寻思，诶他说的有道理呀，便问了一下家里的厨子，偷偷学了几招。”
陆花溪扶额：“原来是这样。不过你问清楚了吗，有的药可不能乱吃。”
“放心放心，我怎么会是不靠谱的人呢！”邱秋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真当我傻了吧唧呢？肖太医没来确认，我是不会乱放的。”
“她只是放了一点调料和主食材。”施语想了想，决定夸赞邱秋几句：“我刚刚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陆花溪与裴苏暮半信半疑，邱秋揭开锅盖，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闻起来鲜香扑鼻，着实诱人。
“快喝吧，可好喝了。我跟施语都炫了两大碗呢！”邱秋催促道。
陆花溪观察了一会儿，又轻轻嗅了嗅，感觉安全了才低头抿了一点，还没咽下去，便听裴苏暮好奇地问道。
“确实很香。但还是想问，这是什么汤？”
“蘑菇汤啊！”邱秋双手叉腰，咧开嘴笑道，“又新鲜，又鲜美，保管你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个味道！”
“蘑菇？你哪里来的蘑菇？”裴苏暮愣了愣，捧着碗，吹开了浮在面上的热气，“哦，明白了。是从家里带的吗？”
“不是啊。”邱秋疑惑道，“这种东西干嘛要从家里带，山上不是到处都有吗？”
她说着从桌底摸了一个布袋往大家面前随手一扔，口袋没系，里面的东西咕噜噜地滚了出来，赫然就是陆花溪与裴苏暮上山时，那些开在树底下五颜六色的小东西。
周遭霎时变得死一般寂静，陆花溪“噗”地一下全吐了出来，惊恐地确认道：“你说，你熬汤的蘑菇全都是在树下捡的？”
“对啊你们看，红的白的，什么颜色都有，多漂亮，一看就很好吃。”邱秋随手捻起一个，不解道：“你们这么紧张作甚？”
“你认识蘑菇吗？比如你手里的那个，知道叫什么吗？”裴苏暮紧跟着问道。
“不就叫蘑菇吗，还是说你们喜欢叫它菌子？”邱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小时候住在外地，我老爹经常会带我去家背后的那座山里捡蘑菇，就在下了雨之后。他说那个是叫……鸡什么来着？公鸡？大公鸡？好怪的名字……”
“是斗鸡公。”裴苏暮好心补充道，“巴蜀的叫法，通俗来说就是伞把菇。”
邱秋眼前一亮：“欸对对，好像就是叫这个，用来炖汤可好吃了，炒鸡蛋也行！”
施语刚扶着陆花溪漱完口，她还有些惊魂未定，着急道，“问题在于，我们这边并不是巴蜀啊！哪有这个特产？”
“啊，这个还是特产吗？”邱秋彻底晕了，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眼神游离，支支吾吾道：“可、可能时间太久远了，我有些记不清了……不过我看它俩长得挺像呀……”
施语在一旁听着，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差点失声尖叫起来，“什么？！这个不是茶树菇吗！”
“……”
乱了乱了，彻底乱了。
“你们吃了多少！”
也许是陆花溪和裴苏暮的表情太过严肃，邱秋和施语都有些结巴，“没有多少，就两碗汤……施语更少，两三口……小半碗……一碗？”
“现在身体有什么异样没？”
“没、没有……”
陆花溪还是不放心，当机立断道：“我这就去找肖太医！”
“欸，等等……”邱秋伸手想要挽留，忽然一个踉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我好像有点晕……”
她说着甩了甩头，而后惊恐地瞪着那桌上那袋蘑菇：“它它它它它们在说话你们听到了吗？！”
施语迷茫道：“没、没有啊……”
话音未落，邱秋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哪来的……哪来的鸭子？！好、好大的鸭子！花溪，施语、裴苏暮你们在哪里！不要丢下我！”
“我们在，我们在！”
三人急忙想要上前，但是都被邱秋按着痛扁了几下：“别靠近我，你们这帮鸭子精！别以为声音和她们像就是她们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完了，她开始产生幻觉了！”陆花溪哭笑不得道，“赶紧把她抓住！先催吐！”
“催吐？”裴苏暮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突然灵光一闪，重新回到了桌边，挑拣起现有的药材。
“裴苏暮？”
陆花溪和施语根本不是邱秋的对手，这姑娘真的练过，根本近不得了她身，陆花溪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裴苏暮十分紧张，他拼命在脑海中翻找那些想要被遗忘却越发深刻的记忆，手甚至在细微地颤抖，“石蒜……有石蒜的鳞茎吗，没有……当归，首乌藤，合欢皮……若是没有瓜蒂香豉，胆矾也行！”
不待陆花溪发问，施语倒退了几大步，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给我浇水，给我浇水！我要渴死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