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房间里,呼啸的冷风,从各个角落透进来,令人遍体生寒。
刀疤鼠被吊着房梁上,牙关打着哆嗦。
十五个小弟被人当场枪杀,他明白,李牧他们这一伙人是真正无法无天,比起恐怖分子,犹有过之。
只是他仍旧想不通,为什么是李牧?
他不是陆家的赘婿吗?他不是废物吗?他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一种人?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对着猛虎的狂吠的土狗。老虎只是战略性的后退,自己便狗仗人势,得寸进尺的往前冲。殊不知,对方一旦露出獠牙,自己这边就要全家死光。
“你不要……不要伤害我儿子和老婆的命……你想知道什么……我……我统统告诉你!”
李牧笑了笑,旁边有人搬了一把椅子,他顺势坐了下去,然后道:“既然出来混,就要有全家死光的心理准备。不过,你态度还算可以,你老婆的和你儿子的命,我就不收了。另外,我老婆的钱,就算作是你和你兄弟的安家费吧。”
刀疤鼠无声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认命的说了声谢谢。
随后,陆凝香走了进来,端了把椅子,坐在李牧身边,将清凉柔软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李牧神色严肃道:“把你们计划都说给我老婆听,你只要敢有一句话,与我所知道的不符,我一定让你全家死光!”
听到李牧动不动,便要让人“全家死光”的话,陆凝香只是皱了皱眉,微微感到有些不适,但并没有过多表态。
刀疤鼠随后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了解整个事情后,陆凝香不禁冷笑,也明白了,李牧为何要杀人全家了。
据刀疤鼠交待,绑架陆老太太的计划,是由陆晨风制定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为了在陆老太太面前泼陆凝香的脏水。第二,促成陆老太太同意将陆凝香踢出陆家族谱,并在股权认定书签字,除去陆凝香在陆氏企业的家族性股权,将其改为陆家合同制员工。
除此之外,整件事背后的另一人,令陆凝香颇为意外,甚至感到毛骨悚然。这个人便是郑喜定。他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直接目的,就是得到她,进而得到整个陆家。
相比陆晨风异想天开的计划,郑喜定的可谓环环相扣,杀人诛心。
他总共分四步。
第一步,透露陆凝香打算竞标月亮岛地皮的消息,诱使陆晨风低价变卖陆家祖地,获得有利资金进行打击。以陆晨风好胜的心理,两人也是一拍即合。
第二步,以合资建厂为名,骗取陆晨风签署抵押借款合同。
在陆晨风看来,是郑喜定出了5000万与他合资办厂,实际上合同里全是文字游戏,一旦陆晨风竞标失败,便要将整个陆氏企业抵押给他。
前两步,刀刀见血,几乎全部冲着陆家的要害而来。
第三步,利用李牧夸下“三天募资20亿”的海口为契机,与陆晨风合谋制定了绑架陆老太太的全套计划。
背地里,郑喜定给了刀疤鼠5000万,让他想办法诱使老太太签署股权让渡协议,将她所持有的陆氏企业41%的股份,无条件转让给他。并利用陆晨风要将陆凝香改成“合同制”员工的心理,将陆凝香纳入陆氏企业当中,一并买了过来。
打算一口吃成胖子。
如此一来,即便李牧三天后真的募集了20亿,陆凝香也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第四步,郑喜定要求,刀疤鼠在完成交易之后,抓住陆凝香,将其关进小黑屋。他再赶过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结果失手被抓。刀疤鼠乘机,将两人关在一起,并以合适的手段,让陆凝香在他和郑喜定之间,选择一人上床。郑喜定再以合适的手段,扭转乾坤。
总之就是英雄救美之后,接着上演共患难的戏码。这种多重反转加苦情戏的伎俩,即便再坚强的女人,只怕也难不动心。实可谓环环相扣,杀人诛心。
事后想想,陆凝香仍觉得脊背发凉,不禁又一次握紧李牧的手。
她偏过头,看见此刻李牧那锋利如刀刃般的侧脸,也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何能够坦然的说出“杀人全家”的话来。
刀疤鼠交待完所有的事,已然一脸死灰,默默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扑克牌,那是一张红桃A。因为这张牌,他逢赌必赢。
他看着李牧,自嘲一笑,缓缓说道:“小时候,我遇到一个断指的老师傅,他教了我一套逢赌必赢的把戏,就是在兜里藏一张红桃A。我问他,为什么不是黑桃A。他说,这样可以让你知道进退。当有一天,你真输给了一个拿黑桃A的人,这张红桃的,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半生刀口舔血,我一直不懂,这话的意思。今天,我……懂了!”
灰败,如坟墓的烂尾楼里,响起一道震耳的枪声,惊走一片飞鸟。
李牧从烂尾楼里走出,眼前是一片萧瑟孤寂的景,陆凝香默默的牵起他的手,雪白的侧脸,枕在他的肩膀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陆凝香温柔的问。
李牧深吸一口气,随即一笑道:“钓鱼、做饭、闲逛继续做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女婿!”
陆凝香一听,嗔怪的拍了他一下道:“没出息!”
李牧耸耸肩,理所当然道:“我是上门女婿,养我,那是你的义务!”
陆凝香顿时笑了起来,随即有些抱歉道:“你这样说,我反而有些愧疚了……”
陆老太爷之所以招李牧入赘,看重就是他之前无所作为的废物样子,如果李牧表现的不那么废物了,甚至很有能力。那么以陆老太太偏重传承的陈旧思想,恐怕会第一个撕毁”陆李配”的基石,让两人离婚。
所以,不管李牧身份究竟如何,他一天是陆家的上门女婿,那他就必须顶着废物的骂名。
从前,陆凝香总以为,嫁给李牧,最委屈的是自己,如今看来,倒真有些对不起他了。
李牧释然道:“没办法,谁让我喜欢睡地板呢……”
陆凝香噗嗤一笑,两边脸颊顿时烧红,不禁白了她一眼:“没个正型!”随即道:“要不……我推荐你去北清大读书吧,反正你在陆家也没事可做了,当是去那边度个假,散散心。顺便捞点文凭,之后我再推荐你去江北大学教书。这样总算有事可做啊……”
李牧一打响指,说道:“哎,刚刚跟你培养出一点感情,你就要赶我走了?”
“谁……谁跟你培养感情……”陆凝香顿时慌乱,心里像蹿了只小耗子。她连忙道:“你……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反正妈现在在气头上,你回去以后少不得要挨骂的……”
想起岳母王芸香,李牧也不由的叹了口气,最后摇了摇头道:“好吧,我听您安排!”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映在陆凝香的侧脸上,令她的笑容如同盛开的牡丹,明艳动人。
“你真决定不用我帮忙,独自应付郑喜定?”李牧握住陆凝香的手,认真的问。
陆凝香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射出锐利的光,她沉声道:“郑喜定,明天我就亲手埋了他!”
地平线上,落日的余晖划出一道璀璨的红芒,鲜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