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江宴清说出了自己一开始要见他们的目的。
江宴清看着韩母,道:“伯母,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韩母今天的晚餐,吃得很辛苦,都是肥肉和香料,好在她并没有吃太多。
终于,她端起一碗青菜汤,用勺子舀了一勺,不小心碰到了碗底。
所以,她没办法再喝汤了。
韩母抬头望了一眼江宴清,意思是让她继续说。
江宴清问道:“你还记得你以我监护人的身份,向我要了一份直播合约吧?”
韩母顿时面色一沉,有种被小辈质疑的感觉,勉强点头。
韩父有些尴尬,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立刻去劝韩母,甚至霍晋东还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虽然你是我的监护人,但我并不知道这份合约的内容,再说了,如果我长大了,我有权追究你的责任。”
韩乔薇一夜都没有发作,但是韩母先爆发了,“你想起诉我?”
江宴清摇了摇头,“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那时候我太累了,又要考试,又要训练,又要做直播,所以,我才会被追究责任。”
是啊,江宴清也不傻,当初老师那忽冷忽热的性子,她要是不往深处去想,那就奇怪了,只是那时候,她没有依靠,也没有太过在意。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等她考完试,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韩乔薇一听江宴清说要去参加选秀,刚刚还想着要吃东西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因为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以她跟江宴清的关系,如果对方想,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你往死里整。
“但是,我在港城跟母亲在一起的这几天,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所以就没有再去申诉。”
韩母不吭声了,内心深处,她很想说,有本事你去起诉我。但理智却让她说不出口。
江宴清看了韩父一眼,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韩母的身上,“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们两个人,都很忙,但是,无论多晚,都会来看一眼,我是不是已经睡好了,明天要穿的衣服,都要给我穿。”
“很多时候,我都会躲在被窝里,看着你从门缝里偷偷看着我。“……”
韩父,韩母,也都回忆起了江宴清幼年时,发生过的事情。
“小矜,刚才在表演的时候,我见过你弹琴,所以,你……”韩母说道。
“那是以前的事了。”江宴清摇头。
韩父韩母一直都不指望江宴清有多好,只要她不惹事就好。
到了初中,叛逆之心油然而生,江宴清偷偷在耳朵上戳了几个洞,见家长不搭理他,便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红色,和一些调皮捣蛋的同学一起逃课,玩起了电子游戏。
于是,老师给韩母打了个电话,告诉了江宴清。
韩母回到家的时候,江宴清正在房间里胡乱弹奏,倒不是胡乱弹奏,而是从网络上找到了一首流行音乐的乐谱,开始弹奏。
韩母一直在想,这么好的一架钢琴,她怎么会不会弹呢?
再看看她那一头花花绿绿的短发,想起刚才老师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差点没把韩母的话说出来,“你女儿现在就是个流氓,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我不会承担责任的。”
韩母从架子上拿出一叠流行音乐的乐谱,狠狠地砸在了江宴清的头上,将乐谱砸得满地都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弹钢琴,那就别学了,我不指望你有多优秀,但至少,你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年幼的江宴清,被韩母莫名其妙的怒火冲昏了头脑,一时没回过神来。
韩母见江宴清怔怔地望着自己,以为江宴清是在无声地反抗,便将小人按在了自己的后背和屁股上,一顿胖揍。
江宴清连眼泪都没流出来,韩皓纬等了许久,直到韩母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他才将江宴清从韩母的手中救了下来。
那一天,江宴清一直在无声地哭泣,将那些皱巴巴的手稿一本一本地整理好,又将一叠手稿和一杯橘子汁扔进了韩妈妈的垃圾桶里。
没有理会韩皓纬的安抚,江宴清回到自己的房间,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去琴房,也很少弹奏钢琴,更没有弹奏过流行音乐。
韩母事后得知,原来江宴清当时正在为校庆上独舞的学生做伴奏。
也正因为如此,韩母才会说,江宴清连钢琴都不会,甚至连流行音乐都不会。
江宴清拥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当然还记得那一幕,但她不想学钢琴,也不想学着去学流行音乐。
韩母的行为,可以说是极端,但是,韩母却觉得,父母管教自己的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以前,韩母还以为江宴清是个倔强的孩子,不会再弹钢琴了,但韩家也没指望江宴清能成为钢琴家,所以,他不会弹奏,也没人在意。
韩乔薇回家后,韩妈妈发现她把零食放进了江宴清的口袋里,这才意识到,她之前的过激举动,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江宴清没有原谅他迟到的歉意,但他也没有必要为他感到难过。
江宴清端起茶杯,给韩父韩母倒了一杯,“这十多年来,多谢两位栽培。”
说着,她举起酒杯,对着韩皓纬说道,“当然,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一杯茶下肚,似乎一切都结束了,谁也不会被过往所困,特别是对江宴清来说,她即将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弃我而去的人,没有昨天的日子。谁敢动我的心,谁就会有今天。
江宴清看了韩乔薇一眼,道:“下次再见。”
韩乔薇端起酒杯,却没有碰到江宴清,“你觉得,以后只有你一个人能走上阳关道?我为什么要走这条独木桥?”
江宴清眉头一皱,有些不解,韩乔薇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要想着上了京市就能甩掉我,等着吧,明年我一定能考上京市。”
江宴清不置可否,端起酒杯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韩乔薇很不情愿地碰了碰杯,然后骄傲地将水杯放在桌上,“爸,妈,我想再考一次。”
这个话题,来得太突然了。
“好的,那我一会儿再跟校方说。”韩母应了一声。
韩乔薇摇了摇头,“不,我要上重点高中,我要上大学,我要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