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村长叫了一声，李大娘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这个村子就没有什么好救的，早就该一把火烧掉了。”时凡和兀官痕耳力极佳，他们将李大娘小声的抱怨收入耳中，面上保持着一派云淡风轻。
时凡平静的坐下道：“不知各位对村子里杀人蟹以及田地污染的事是怎么想的？”
“田地污染了，得治理，只是里边的杀人蟹是个问题，长螯蟹一直是我们的好帮手，若是长螯蟹能够回来就好了。”
“你想太多了，杀人蟹尝了人肉的美味，怎么还愿意再回去拔野草吃野草？我看我们还是快点搬离这里，省得最后也变成了杀人蟹的盘中餐。”
“……”
众说纷纭，时凡沉默的听着，他看着白求歌，观察着这个年轻人听到各种意见时的神情，他的情绪波动不算大， 像是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思想碰撞的情况了。
“要想治理田地也不是没有办法。”时凡伸出手在半空中往下按了按，等众人平静下来后说道。
众人纷纷看向他，时凡继续道：“要让长螯蟹回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马刘子将脚放了下去，烟枪也不抽了，被他搁在桌子看，他看着时凡，等待他的下文。
时凡环视一周道：“常山的土地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嗬！慢性毒药，你该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想要来唬我们吧，谁不知道毒药这东西只能够用在人身上。”李大娘身子前倾，不悦的反驳道。
“慢性毒药不止是能够用在人的身上，而是可以用在任何一样东西上，包括是地里，你们往田地里施肥，那是在给田地下良药，促进田地的新陈代谢周期，增强土地的肥力，而这次田地所吸收到了就是毒药。”时凡解释道。
“哪有人下毒药能够下满整整一座山十八个村子的？”李大娘还是不相信，其他的村民也被她带动着质疑了起来。
时凡叹了一口气，这的确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事，但是对于黑雾来说却是轻而易举，黑雾没有神智，但是吞噬万物却是它的本能，黑雾被人提炼成为了毁容的毒药也就罢了，可是这次黑雾却让一座山脉遭殃，这样的操作力度，让时凡怀疑起黑雾的背后是不是还站着一些人，他们掌控了黑雾，并且使用黑雾为他们做一些事情，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
“若是诸位不信我，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们另请高就。”时凡站起身来，与大多数人站在对立面，而自己明明知道事情始终却不能说出口的感觉太憋屈了，他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帮助村民是否值得。
他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被村民们否定嘲笑的吗？
时凡看向兀官痕，眼中茫然。
“时公子，我们是相信你的，请你帮帮我们村子。”村长们虽然也觉得李大娘的说法更有道理，可是他们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免不得就抱有一丝侥幸的想法：万一时凡说的才是对的呢？
兀官痕将时凡按下，接过话口道：“若不是中了同一种慢性毒药，那么各位可否为我解释一下常山一十八村为何每个村田地污染的情况都差不多，为何每处的长螯蟹都发生了变异？”
此话一出，众人哑口无言。
的确，十八个村子，每个村子的情况都差不多，要说不是收到了同一物种的影响，那是解释不通的。
“呵，那是因为我们惹怒了天神，天神降下了惩罚。”别人能被兀官痕唬住，她李大娘可没有那么容易被骗住。
“天神……”兀官痕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天神降怒，那要怎么解决，将你献祭吗？还是说大家都跪在天神面前，求取天神的宽恕？”若是用神鬼论来定说，那么李大娘的说法的确有可取之处，可也仅仅是能够解释为什么村子会变成现在这样，并不能解决现在村子里的问题。
她的说法可以被接受，可是却不能成为村中的主流，因为如果传播了这种负面的言论，那么村中的人们就会放弃挣扎，只等着那并不存在的天神的怜悯。
作为一村之长，两位村长最能明白兀官痕的言下之意，两人说道：“李大娘，我看你对村子的未来一点都不关心，那么还是请你回去吧。”说完就让人拉走了李大娘。
李大娘不羞不怒，被拖走的时候还对着兀官痕和时凡嘲讽的笑着。
时凡颓败的往桌子上放了一株神鬼草幼苗说道：“这幼苗能够吸附毒气，只要在村子的田地里种下这神鬼草，等神鬼草长成的时候，就能将土地里的毒气吸收掉。”
他将草递给两位村长端详，村长们看完以后又往下边传了下去，两位村长问道：“不知道这草要长多久才能够吸收掉毒气？”
“不知道。”时凡道。
众人的脸色变了变，村长按住那些又想说话的村民道：“那还有其他的要注意的地方吗？”不管这草有没有效果，他们都是要试试看的。
“草要种在田地之中，而且每天都需要打理。”时凡的椅子往后退了退，他伸伸腿，站了起来，与兀官痕一起走了出去，走出去之前道：“这是我所知道唯一能够帮助你们的办法，若是你们相信那就去试一试。”
说完之后他就和兀官痕走掉了，成伊剑看着他有些挫败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时凡看上去那般的面嫩，顶了天不过是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虽然本领高强，但是并不具备历尽千帆的内心，他或许并不适合坐在上位者的位置中。
不过。好在有兀官痕在他的身边。他低下眉眼，将众人的讨论收入耳中，却并不参与他们的讨论。
这一次的交涉若是由兀官痕或者成伊剑来做，他们一定能做得更好，不会像是自己一样，被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时凡挫败的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兀官痕跟在他身后，无声的陪伴着他。
“我没事。”时凡告诉自己要坚强，抬起头对着兀官痕勉强一笑。
“丑。”
时凡：“……”他发现，兀官痕在怼人的时候非常的坦率。
“是不是因为黑雾都灌进了土地之中，所以这些村民才那么多弯弯绕绕啊。”时凡说着，踢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望出来的路，喉结滚了滚。
该不会被他瞎说说中了吧？时凡如同踩中了狗屎，处在一种很酸爽的状态之中。
他沉了沉气，排起了逻辑：“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不曾离开过，是因为他们的祖先要求他们不许离开。”那么他们的祖先为什么不让他们离开呢？又是为什么要强调和土壤共存亡呢？是不是代表着常山子民的祖先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为了不让后代们受到外面黑雾的影响才会留下’不得离开常山’的祖训呢？
“如果说黑雾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封印起来，而是以一种不可见的形态在这个世界里流转……”
“空气之中。”兀官痕伸手握住一捧空气，神鬼草的叶子出现在他的手中，不多时他再度张开手的时候，手掌之中的叶子又翠绿了一分。
“果然是这样……”这一样慢性毒药其实并不存在于这常山之中，而是存在于常山之外的地界！所有的人都活在了欺骗之中！
“那田地污染又是怎么回事？”时凡来回走动着，风吹动树木，叶子从他头上落下，压在了他的衣服上面，兀官痕为他扫去衣服上的落叶道：“那田地应该有非同寻常之处。”
与土壤共存活！
土壤！
“我们再去田里看看。”时凡眼中光芒大作，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感叹自己在领导这一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了，事件的线索一点点堆砌，他们终于将真相大门推开了一条小缝，能够附身窥视门后边的那个世界。
两人往田地而去，神鬼草为他们堆砌出保护罩，却被时凡吩咐撤下。
“上次我们什么发现都没有，是因为保护罩为我们隔绝伤害的同时，也将田地的特殊之处也隔绝了。”他自信的对兀官痕说道。
兀官痕走在前头，他手中的神鬼草叶子能够对杀人蟹起到威慑作用，再加上他本身释放的杀气，那群杀人蟹老老实实的装石头，并没有上来找他们的麻烦。
两人一路走一路感应，走过一亩又一亩的田地，却并没有特别的发现，时凡蹙着眉问道：“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兀官痕道：“未必。”
一十八村田地何其多，为田地带来特殊的或许隐藏在某一块田地之中，未必每一块田地都有。
时凡沉思片刻，跳到了一个站得最高的杀人蟹蟹壳上，眺望四周，杀人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长螯蓄势待发，然后……它在兀官痕平静的目光中怂了。
啊，好想缩起来，可是这个人类又不许我动。杀人蟹的蟹皇忧桑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