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与兀官家的人合作,似要对付你和爷。”这时候他也不呆了,说话极为干脆明了。
阴符老妖嗤笑,“我还当是什么事。”
“他们只管来,我只管叫他们有来无回。”说罢,又化作黄口小儿入妇人怀中,面容含笑。
呆头鹅不想与阴符老妖待在一块,但又不知道怎么出去,只得往回走,再做打算,他走着觉得有些困乏了,打个哈欠的功夫,走进了一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敞开的门里。
他见眼前的景象又换了一番,眨眨眼,继续往前走。只要从头走到尾,他总能找到出路。
且说极乐城里边,这大半夜的却是热闹了起来,城北一家比较大型的婚纱店里间的沙发上坐满了人,这些人,都是极乐城婚纱店的主事,三个兀官家子弟与他们对面而坐,皆是神情严肃。
“我们白日里与各位说的事,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领头的兀官家子弟问道。
主事们笑笑,他们人居然坐在了这里,就是在表明自己愿意加入的态度。
“一日之内将东西备齐,可有困难?”领头弟子问。
主事们相互传递眼神,最后一位瘦高男子也就是这家婚纱店的店主被派出来回答他这个问题:“先生,这精益求精向来都要时间,你们给出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就算集合我们所有人之力都难以达到。”
领头弟子拧眉。他知道小城镇效率不高,但是他还是想要试试,毕竟……
“但是。”瘦高男子看看其他店主,道:“若是能够将要求降低一个层次,这事还是可以一试的。”兀官家的人报酬开得太高,这财帛,实在是动人心啊!
“如何降低?”领头弟子心中叹气,他本以为自己的要求已经提得够宽松的了。
“你们要求的是在一天之内赶工出两套古式新郎装,还要用上好的料子,量身定做,可我们翻遍存货,能达到你们要求的料子的也就仅有我店里的一套镇店之宝。”瘦高男子一摆手,就有店员将两套整齐叠放在瓷盏托上的玄色龙凤礼服承上前来,让领头弟子观看。
领头弟子看了一眼,道:“这托盘不错。”
瘦高男子等着他看完这男女各一套的礼服后自己提出意见,好让他接口说下去,把握主导权。可领头弟子除了干巴巴的夸了一句托盘外,却不再说话了。
除开领头弟子之外的兀官家子弟,都只看着那玄色礼服,并不开口说话。
这干等着生意也不能谈下来,瘦高男子喟叹一句高门子弟就是不好说话后,只得自己硬着头皮说下去:“这衣服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质地柔软,用的是上等的帝皇蝉吐出的丝经过皇家工艺做成的精品。”
“久闻其名,今天我们可算是沾了诸位贵客的光,居然见到了这宝贝。”其他的店家眼中或流连或嫉妒,纷纷出言夸奖。
瘦高男子歉意一笑:“这物件经历百年风霜而不化,便是先生去帝都都不一定能找到这样的精品。只是……”
“只是这凤冠霞帔,却是不符合我等所求。”领头弟子接口道。
“是是是,先生所定吉日就在明日,再寻他人便会错过吉日,若是那新人中的一人愿意屈尊,这玄色龙凤对襟袍,就能安其使命了。”
领头弟子沉吟片刻,道:“你容我想想。”
领头弟子遣人回去询问兀官痕和时凡的意见,他端坐于木制方椅上,目光落在那瓷盏托上,问道:“这托盘,也是你祖上流传下来的?”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见领头弟子两次出言都是为了那瓷盏托,心中便起了疑心:莫不是这托盘有异?而瘦高男子掩了掩额间的虚汗,小心翼翼答道:“这原本是我的妻子去古玩街淘回来的玩意儿,我见其大小与这新人服相称,便将它做了放置衣服的物件。”
“这就对了。”领头弟子道,他环视一圈,将各人的神情收入眼底,“瓷盏托,古时素用来盛放茶盏,店家这瓷盏托雕琢虽精致,但选材不佳,是个白流子货色。”白流子便是指下等货色,文雅之人忌口,便用白流子暗指东西的粗糙。
此言一出,那些惦记这东西的人心中一股郁气泄去了:我就说,怎么可能所有好东西都到了这家人手里,原来是个假货!
瘦高男子听这话反而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其却拔高声量,忽而指向领头弟子,目瞠面狰:“先生不会以为我这衣服也是随便拿出来唬人的吧?”于他看来,刚刚衣服拿出来时领头弟子的评价实属怪异,要是这人是个管中窥豹之辈,仅凭托盘就以为他的衣服也是白流子,出口嘲讽就正常了。
瘦高男子一通想下来,心中愤懑难解。
领头弟子道:“你误会了。”
瘦高男子还要说话,却被其他店家拦了下来,他们可不能让这瘦高男子坏了这桩美差事。
回去询问的兀官家弟子赶回,对着领头弟子点点头。
领头弟子唇间含了一丝笑意,连话里都仿佛带上了暖暖的春意:“这事,接下来就麻烦诸位了。”
说罢,他带着一干兀官家子弟离开。
行至路中,他忽而开口问道:“你们将尺寸告诉那店家了吗?”
“……没有。”
“鲁莽。”领头弟子呵斥一声掉头往回走。
其中一位兀官家子弟道:“这事交给我就成。”
领头弟子摇头,轻声道:“今天晚上要多加小心,不可坏了少主的事。”言下之意就是,为了保证安全,需要多些人去看护那瘦高男子。
“不过是个寻常人……”那先前说话的人撇嘴,瘦高男子又不是唐僧,四方妖魔都渴其血肉,有必要这么较劲吗?
领头弟子不再多言,直入那婚纱店,店中仅剩瘦高男子和员工,瘦高男子手捧托盘,正欲将衣服收起,见兀官家众人回来,面露困惑。
“今天晚上我们住在这里。”
瘦高男子:“……你喜欢就好。”这年头,赚点钱容易吗他?
“我会护你周全。”领头弟子对瘦高男子道。
“不用,我长得很安全。”瘦高男子在暗地里翻白眼,客户就是上帝,客户的要求他也可以尽量满足,可是这人怎么还得寸进尺,撩妹的话都出来了?
见瘦高男子又误会了他,领头弟子轻叹一声,道:“我要与你同住。”
瘦高男子脸黑了,他忍住一脚将人踢出这屋子里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是有老婆的人!”
领头弟子“……”
见领头弟子似又要说话,瘦高男子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他手上端着托盘不方便,便狠狠的往领头弟子身上一撞,反倒差点把自己撞到了地上,好在领头弟子拉住了他。
“我们进去说话。”瘦高男子郁郁。
领头弟子顺从的跟着他往里走。
“你站得离我远点,我说过了我是有老婆的人!”瘦高男子再次强调。
领头弟子道:“没有。”
“什么没有?”
“你尚未成亲。”领头弟子见他困惑,好心为他解释。
瘦高男子面色难看:“你不要胡说。”
领头弟子抽身向前,手上八丈蛇矛现身,他将矛指向瘦高男子,道:“虽为怨灵,但身上没有煞气,你上这男子的身所图为何?”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瘦高男子被矛所指,却也不害怕,梗着脖子道。
领头弟子道:“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这喜服上所附之灵,忽然醒来是因为与你有冤仇之人在这附近。”
男子“……”
“你那仇人莫不是就是你新婚之夜逃跑的妻子?”
“我与我妻子情投意合,她又怎会害我,你这人心中所思甚邪,非为正道。”那妻子二字像是触动了男子,他冷声道。
领头弟子收回长矛。
“你是什么人?”男子看向他,眉宇间多了几分好奇,他敛形之术登峰造极,在这世间游荡多年,领头弟子还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人。
“兀官家兀官绝。”兀官绝道。
“哦……没听过,我复姓皇甫,单字涟,字奉礼。”礼尚往来,皇甫奉礼也告诉了他自己的名讳。
“你为何要附在这店主身上?”兀官绝问道。
“你想知道?”皇甫奉礼狡黠一笑。
兀官绝不管他动什么怀心思,只看着他。
“要想我告诉你也可以,这以物易物的原则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你要想我告诉你,你就得告诉我对等的消息。”
“……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做这出戏是不是要对付玉面狐狸?”提起那几个字,皇甫奉礼心头绞痛。
“是。”
“果然如此。”皇甫奉礼笑了,他在走廊上来回踏步,而后含笑朝兀官绝招手,“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的气息乱了。”兀官绝提醒道,皇甫奉礼是个上人身的怨灵,原本要将自己的灵体安放在他人身体中就很困难,皇甫奉礼激动之下,灵体隐隐有脱壳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