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从未见过杜子羡喝醉酒的样子。
他印象中，杜子羡是个一本正经的小老头，年纪比他小，可处世为人却很老成，简直像个中年男人。他的身上看不到属于25岁的青春年少，有的是被素质教育和国外教育督促出来的克制和礼节。
说白了就是相当无趣。无趣的生活，无趣的人生，以及无趣的兴趣。
但是今晚上他见到了。
杜家和各大银行的关系不错，毕竟是独树一帜的大企业，存款、贷款、承兑、抵押、质押，哪个业务不和银行挂钩。
是以，每到年中和年末，杜家都会举办大型的半年会，应邀而来的各大银行高管比比皆是，企业家更是不胜枚举。不管有名的没名的，和杜家有关系的都会请过来坐一坐。
苏凉和陈曦自然也在应邀之内。
前些日子，苏凉还在抱怨，刚被送进医院没几天，就开始没命的工作。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等到这项工作完成，已经是七月临近中旬。
其实这个在Z国传统意义上寓意不怎么好的月份，却是杜子羡的生日月份，也是杜家一年一度的半年会。
宴会很盛大，吃喝玩乐，其实是其次，重要的是颁奖和联络感情。
半年度最佳合作经销商。
半年度特约合作方
半年度最优秀团队
等等，一系列的奖项，也算是对半年来各类团队的一种鼓励。这也只有杜氏才这么做，优胜劣汰比一般的企业更为残酷。
既然是晚会，自然有致辞和节目表演，只不过场地和时间有限，也就是个开场暖场的作用。作为负责人，杜经年是第一个讲话，而杜子羡诚然是第二个。
苏凉现在自动忽视别人的声音，唯独对杜子羡的声音记忆犹新。
透着清爽的声音，穿透电子器械传到人的耳边，有种不一样的体验，这样的声音像极了杜子羡伪装的人。这并不是真实的杜子羡，苏凉一清二楚。
即便如此，苏凉还是像痴汉似的看着杜子羡，这样深邃的如同海洋一样的情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在他的眼里，站在台上的那个被人瞩目的杜家二把手，像一颗挂在那里的星星，散发着能穿越光年的耀眼光芒，这样的妙人儿，令他痴迷。
可惜，他自己浑然不觉。
杜经年坐在第一排，和顾洲隔得有些遥远。当然，依着杜经年那昏君的程度，倒是想把人摁在身边，可顾洲还要脸，强制要求和苏凉坐了个并排位置。
企业对于位置的安排都很严谨，安排之前那都是找领导商讨了有商讨，问了又问，谁来谁不来，必须一一确定。
“凉哥，收收，口水！”顾洲闲的无聊，开始打趣苏凉。
苏凉以为是真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才发现被顾洲给坑了。“我说顾小霸王，你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现在连你凉哥你都敢调侃。”
顾洲双手交叠在后脑勺，抱着头，靠在椅背上，一条腿毫无形象的搭在另一只腿上，嘴上大言不惭道：“无聊啊。参加这种会议似的晚会，最烦了。身边也没人找乐子，只能找你。”
苏凉抽了抽嘴角，要不是顾洲他惹不起，他现在就想一巴掌呼过去。可惜，他还想着顾洲在杜子羡面前美言几句。
而且，顾洲有杜经年罩着，他是真虚，畏得不行。
“凉哥，你这次不行啊。这人都追了几个月了，还没成，看来功力有所下降。”顾洲继续和苏凉说话，三句不离调侃之意。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杜子羡那是一般人吗？那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我追起来不费力怎么行。天上的云霓，我不得飞高点嘛。这飞高了缺氧，我不得装备齐全？”
苏凉一个劲儿的对着顾洲催杜子羡的彩虹屁。
他这点心思，顾洲这个人精儿还能不明白。不过，玩笑归玩笑，认真就输了。
自始至终顾洲都相信一点，苏凉对杜子羡的心思也就开始那么一点的感情，热度消散之后，结局可想而知。
“苏凉，这次准备玩儿几个月？”顾洲漫不经心地问。
苏凉转过头去，看着顾洲眼里的光，那么天真无暇，哪怕在漆黑的环境下，他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
就是这么一个看似什么都没装的眼睛里，苏凉看到了很多东西。质疑，控诉，嫌弃甚至伪装，他在审问他，而不是闲谈。
可转瞬，顾洲又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刚才那个认真的面孔从未出现。“别这样看着我，等下年哥还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
“滚你妈逼！瞎几把霍霍！”苏凉压着嗓子低吼，将不满和控诉流露得淋漓尽致。
顾洲嗤笑了一下，这下他倒是信了，苏凉说的这话是真的。因为，他听出了些嫌恶和郁闷之意。
“笑你妹，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老子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咿……”苏凉说着，作势抖了抖，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
顾洲觉得心情不错，噎到了苏凉，于是笑得越发张扬。
苏凉不经意瞥了一眼台上，此时杜经年正在给某个经销商颁奖，眼神隔着几十米远，扫向苏凉。他顿觉脊背发凉，像是被一头龇牙咧嘴的狼盯着他，准备撕了他。
“卧槽，你别笑了，杜经年看到了，老子还想多活两年。你老攻是什么玩意儿的狼，你不知道是不是。闻着味都能杀了我！”
“哦。”顾洲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低头把玩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苏凉瞥了一眼，他知道那是杜经年给他的身份象征，代表着他们不可磨灭的感情。
顾洲抬了抬手，有意无意地放在灯光下晃了晃。
这是属于顾洲和杜经年之间的回应，哪怕苏凉看不懂，去也能感受到细枝末叶。
其实，他对于这两人的感情很羡慕。虽然他从未得到，也没想过得到，要问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身边的人正常了，他突然开口问：“凉哥，你就没想过定下来吗？”
苏凉被问得一愣，没有回答。
台上的颁奖依旧进行着，他的耳边却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思维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