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瞬间，一刹那，昙花一现的几秒，杜子羡引以为傲的，装了许久的坚强，就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化为灰烬，如同空气里的雾霾，灰飞烟灭。
可他知道，他剩下了自尊。
他可以没有勇气没有坚强没有伪装，他可以被一个亲吻一个拥抱打回原形，但是他不能再一次把仅剩的哪一点尊严踩在脚下去爱一个苏凉，明知道没有未来的苏凉。
他的内心偏执着，还坚持着那点仅存的对于爱情的向往，他不想因为一个苏凉将他毁得彻彻底底。他想要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没有欺骗没有背叛，属于温暖的家。
可苏凉不是那个良人。
他被苏凉紧紧地抱着，挣脱不开，喉咙里的酸涩涌上来，疯狂的探索着出口，眼睛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可他还是使劲儿的推开苏凉。
苏凉抱得太紧了，他根本推脱不开。
耳边传来苏凉沙哑又悲伤的声音：“你不是爱我吗？杜子羡，你不是爱我吗？这才几天啊，你就跟着别人走了，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你连一个让我明白什么是爱的机会都不肯留给我吗？我会爱，你教教我行吗？我不懂，你能不能等等我？你对所有人都笑，可你对我却冷眼旁观。你说我狠心，到底是谁更狠心啊。”
苏凉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入杜子羡的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滚烫炙热的泪珠顺着他温热的肌肤向下，滑到心脏的位置，最终被吸干，定格在那里。
苏凉哭了，杜子羡震惊于这个结果。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拒绝这个男人。但是他知道，他必须拒绝，因为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回放着，苏凉亲着不同男孩子，一个又一个，那些年轻的漂亮的温顺的小男孩。
这算什么？他忽然就又哭又笑。
很多时候，很多瞬间，真的经不起仔细的推敲。
“苏凉，你现在算什么？”杜子羡哽咽着问道。“你骗我，你耍我，你把我当成手中的玩物，可你转头却又质问我为什么这么狠心。苏凉，我不是狠心，我是想保留一点尊严。你才是狠心！”杜子羡说着终究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也不能让你喜欢别人，我也不会看着别人把你抢走。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除非我不要，我不会放手的！”苏凉将人抱紧，不允许他挣扎，更不许他走。
“你他吗够了！”云宿看不下去了。虽然明知道没有立场，但，苏凉这话真的太恶劣。
“和你没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这是我和他的事！”苏凉狠戾的眸光扫向云宿。他低头，却又温柔地将杜子羡脸上的泪水吞入喉间。
苦涩的，心酸的，咸咸的眼泪，这其中包含着多少失望和悲伤，苏凉都懂了。他怜惜着，心疼着，想要把这个人保护起来。
他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放手的，他卑劣着，用偏执将人禁锢在身边。可他同时害怕恐惧着，杜子羡不爱了。
“子羡，我爱你。你要的答案，我找到了。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可不可以……”苏凉哽咽着，话没说完，杜子羡摇了摇头。
“苏凉……”
“我不信了。”
苍凉的声音，承载着翻山越岭的疲惫和痛苦的折磨，抵达苏凉的耳边，却形成了穿透灵魂的飓风，直击他的灵魂。
他说，他不信了。
苏凉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僵硬了。想被扔进了西伯利亚冰原的湖水里，全身上下都被冻僵了，一动不能动。四周都是茫茫的白雪，荒无人烟。
明明人声鼎沸的街头，他却恍如陷入了无人之境。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睫毛掉下来。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当初那句话多伤人。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只有经历了才能勉强说‘那很痛苦’但究竟有多痛苦，人与人之间并没办法分享。
“你怎么知道，你爱我？苏凉，因为你在离开我的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你试了很多人，你亲了一个又一个人，或许睡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男孩。比我好看的，比我难看的，比我小的，比我大的，你通通都试了。”
杜子羡说着，哽咽着声音，任凭眼泪在脸上肆虐，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他缓了缓了继续残忍的说道：“你试过之后，你只是想找一个人，替代我给你的感觉。你只是想……你只是想……”
“好了，子羡，你别说了。走吧，回去吧。”云宿听着都觉得难受，鼻子酸酸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不，我要说。我要说完，让我，让他都死心。”杜子羡倔强的看着苏凉。“你只是想告诉你自己，你不是非我不可的，我也不是最重要的。只是……只是事与愿违了，你尝过千滋百味，可你发现，你还是戒不掉我而已。苏凉，我与你，就像吸烟，戒很难，但不是不可以。你只是以为这是爱，但这不是。”
“苏凉，我不要这样的爱。我不要，我觉得脏！”杜子羡抽泣着，一口气憋着，艰难的将那个伤人的字眼吐了出来。
他不想的，他不想说苏凉脏，他知道苏凉不脏。他们的爱情观念不一样，谁都没有资格说谁的不是，没有对错。
但，他没有办法了，他们两个这么纠缠着，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是幸福的，何必要相互折磨着。
苏凉震惊了。他已经不想解释有没有睡过那些小男孩儿，解释与不解释，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杜子羡就有那个本事，把他的内心剖析得一干二净，摆在最光明的地方，公开处刑。
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苏凉再一次捧着杜子羡的头，噙着泪水，眼泪肆虐而下。他们相互亲吻着，彼此的眼泪和唾液在交替着，彼此间消磨着最后的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