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杜子羡挂掉了电话，然后将浑身湿漉漉的自己抱住，蜷缩着坐在床头柜的角落里。从浴室到床边，还留下了他身上的水渍。而他身上的睡衣全是水，坐在地上，如同水龙头似的，流出一大滩的水渍。
他一直哭，哭累了就像个没有灵魂破布娃娃。
被折磨了一夜，又浑身湿淋淋的在12月的寒冬，坐在阴冷的房间，冰冷的地板上。杜子羡没多久就开始发烧。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
等着他的不是苏凉，而是顾洲。
“苏凉送你来的，我没敢告诉年哥。我怕他和苏凉打起来。”顾洲小声谨慎地说道。
杜子羡侧过头没看他，而是看向窗外阴霾的天气。被黑压压的云层压着的苍穹，除了昏暗，什么都看不到。这个时节没有太阳的天空，就像一个压抑的封闭空间。
“江流死了。就在前天晚上。苏凉作为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而且两人还大打出手。洛笙怀疑江流的死和他有关。而且，还有视频为证，苏凉也没法提供当晚的不在场证明。再加上在包间里找到了禁药，就那个分量够苏凉在局子里待一段时间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主谋不是他。”
杜子羡眼里总算有了一丝生机，他想问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江流是被谋杀的，不是被打死的。只是那天晚上苏凉也磕了药，所以洛笙这边还不知道是不是苏凉怒火攻心。而且，苏凉要死了不说那天他到底在哪里，只说嗑药糊涂了，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杜子羡听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没有别的见证人么？”
“没了，那些人嗑药嗑得晕头转向的，什么都不记得。有几个还在垃圾堆里醒来的，谁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子羡，你……这个样子，我问了苏凉，但他也什么都没说。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杜子羡淡淡的回答。
他想，苏凉或许是像保护他而已。毕竟杜家的二少爷要是传出去被人轮了，那些人不知道要怎么传。流言蜚语都能淹死他，更别说他自己还承受的心里伤害。
杜家的人或许会完全放弃他，他那个爷爷又找了几个小老婆，听说其中一个还真的有了孩子，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但只要他的事情爆出来，就不只是私人事情那么简单，或许关系着整个杜氏的股价。
“嫂子，你别和我大哥说。我过两天会自请调去分公司，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杜子羡说着抬头看向了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见苏凉的机会就更少了。”
他们就这样吧。
杜子羡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滑出眼角，落入鬓角，最后消失不见。
江流被杀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苏凉作为犯罪嫌疑人，又因证据指向，导致被关押了几天。
最终，这件案子以凶手自投罗网而结束。真正的凶手是个女孩儿，而杀江流的原因是因为多年前被江流欺负的那个自杀的少女，就是她相依为命的姐姐。而她因为患了HIV，所以心无挂碍地杀了江流。
洛笙从中发现了疑点，这件案子被他归为了之前的连环杀人案。而小女孩儿拒不承认有人给他透露信息，更不承认受人指使，而且种种证据表明，她根本没说谎。
但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孩儿，要如何掌握江流的动向，而且迷这个地方很奇怪，没有健康证不会允许这些女孩儿进入工作。然而，最终，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苏凉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五天。
他第一时间去找杜子羡但早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留给他，空荡荡的屋子，属于杜子羡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杜子羡走得很决绝，就像那次他从他们两个的家搬出来一样。他一直都知道杜子羡性子软但原则性很强，看似一只兔子，却从不会过夜的东西。他就是这样，固执的却又坚守着自己的信仰。
顾洲告诉他，小核桃暂时交给他抚养了，杜子羡已经离开了X市。而去向，杜经年和顾洲都没有告诉他。他也很清楚，他们两个为什么不告诉他。
杜经年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从此以后，和他划清了界限。他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把小核桃给他养。
杜经年倒是答应了，并不是因为可怜他。而是顾洲跑着通告，他忙着管理公司。根本没办法照顾一直坡脚的猫。小谷这条狗，还好点，至少恋家，猫就不一样了。
苏凉的生活从此就剩下了两个重点，照顾小核桃，等待一个新的生命的诞生。他太孤独又太寂寞，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像一个空巢老人，孤独的面对未知的人生。
陈曦觉得苏凉变了，喜欢工作了，也不闹着烦闷，不想学。他不擅长陈曦那些行业，但是他擅长演艺事业。之前的工作室，苏凉决定把它做大，找了几个年轻的演员，给他们介绍一些资源，自己当上了老板。
小小的工作室被他运作的如鱼得水。陈曦以前想逼他，逼他回来接手她的江山，但是现在她不想逼。苏凉看似云淡风轻，却事实上对什么都不上心。他好像对生活忽然失去了乐趣，得过且过的活着。
不再需要精致的早中午晚餐，不需要名贵奢侈的衣服配饰，也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气势，剩下的这幅躯壳，像是垂垂老矣的孤独老人。苏凉拿出了日历，又在上面画了一个红圈。他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好像在伤感什么。今天是杜子羡离开的第60天。他摩挲着日历上的数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已经知道了，杜子羡去了川渝市，成了分公司的总经理，每天都很忙，生活很充实。有的时候会遇上也在川渝市避难的顾深，也会一起吃个晚饭。
大多数时候，杜子羡都在高高的摩天大厦里面，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没有他苏凉的夜晚。
右手边放着当初他送给杜子羡的手表，无声的转动着，陪着苏凉度过了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