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听着他答应下来，心中难受的同时，像是一个被掐住脖子的人终于呼吸到了丁点新鲜空气。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厉瑾瑜。
如今只要看到这个人，她就难受得好似心如刀绞。
厉瑾瑜猜到她的想法，压着心底的不舍道：“我不会为难你，但馨馨是我们的女儿，当时我们也说好我有探视权，我每周都能来看她。”
当初的这一切都是口头约定，唐柔原本打算等孩子出生就搬离帝都，一辈子都不再出现在厉家人面前。
厉瑾瑜是个负责的人，同意她带孩子去别的城市定居，但必须保证他的探视权。
这点唐柔也同意了。
如今听到这条久违的约定，唐柔怔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我以后会换大门密码，你来看馨馨的话，提前打电话。”
厉瑾瑜的心一紧，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甘心地问：“你真的要拿我当一个陌生人吗？”
他们本来就该是陌生人。
唐柔想这么说，可脑海中却想起两人在一起的过往美好，舌头上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愣是让她说不出来。
厉瑾瑜看出她的煎熬，认命似的长叹一口气：“我答应你。”
只要唐柔不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厉瑾瑜拼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才能忍住翻墙倒海的情绪。
他想扶唐柔起来，可是唐柔拒绝了他伸过去的手，自己扶着墙站起身，贴着墙和厉瑾瑜保持距离。
厉瑾瑜只能忍住自己想要靠近她的心。
两人僵持片刻，厉瑾瑜看出唐柔的不知所措，觉得自己还是消失比较好。
他听着楼上琰琰逗馨馨的笑声，哑声道：“我去看看他们兄妹，马上就走。你好好照顾自己。”
唐柔低头，始终不敢去看厉瑾瑜的眼睛。
厉瑾瑜不舍地将眼神从她身上挪开，迈步走上楼。
琰琰见到他，大吃一惊：“爸爸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们。”厉瑾瑜看看他，又看看在床上抱着只毛毛虫玩具在笑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柔柔呢？”琰琰跑出去想要去找唐柔，路过厉瑾瑜身边的时候被他拎住：“柔柔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别去吵她。”
最近唐柔总是想一个人独处，琰琰乖巧地没有再出去，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厉瑾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我和柔柔、妹妹已经离家出走啦。”
厉瑾瑜低声问琰琰：“你想跟柔柔住在这里，还是跟爸爸回家？”
“当然是住在这里。”琰琰不假思索。
这个答案在厉瑾瑜的预料之中，他认真嘱咐：“那你好好听柔柔的话，别让她难过。爸爸明天来接你。”
琰琰摇头，认真地叮嘱厉瑾瑜：“你不要来接我啦，我不回家。”
“那你也不要太奶奶了吗？”厉瑾瑜问。
琰琰一愣，严肃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灵光一闪：“那把太奶奶也接过来一起住嘛。”
“那爸爸呢？”厉瑾瑜问。
琰琰想也不想就说：“爸爸就自己住嘛。”
厉瑾瑜在心里叹了口气，指望儿子给自己帮忙是没戏了，只能看向女儿。
女儿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巨变，一脚踢开身上的毛毛虫玩具，咿咿呀呀跟琰琰说话。
琰琰翻出一个玩具熊递给她，煞有介事地跟她说话：“妹妹，这个小熊叫帕丁顿熊……”
厉瑾瑜在楼上坐了会儿，发现琰琰能和馨馨玩很久，压根儿就没他的事。
厉瑾瑜深切意识到自己并不会和孩子相处，嘱咐了琰琰乖乖听话后，再次下楼。
唐柔不在楼梯口，厉瑾瑜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在洗手间。
洗手间门锁着，只是毛玻璃上透出里面的光芒。
厉瑾瑜站在门口迟疑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柔柔，我先走了。”
里面过了半分钟才传来唐柔很轻一道应和：“嗯……”
厉瑾瑜不放心：“你没事吧？”
“没事。”唐柔犹豫片刻，低头走出去，“路上注意安全。”
她双眼红肿得厉害，几乎不敢去看厉瑾瑜，稍稍抬头，又很快低下头去，生怕被厉瑾瑜看出自己的异样。
可厉瑾瑜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此刻的不对劲。
然而他没有办法。
他知道自己如果坚持留下来，只会让唐柔心里更加难受。
厉瑾瑜轻轻应了一声，望着唐柔好一会儿，才惴惴不安地离开。
他的车就停在楼下，车钥匙没拔，随时都能启动。可厉瑾瑜坐在驾驶座上，迟迟没有动弹。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向身旁高楼中亮起灯光的窗户，神色落寞。
厉瑾瑜在楼下守了一晚上，直到天亮赵嫂过来，看到他的车，宛若雕像似的厉瑾瑜才回神。
赵嫂并不知道昨晚的情形，还以为厉瑾瑜刚出门：“少爷，您要出门吗？”
厉瑾瑜不置可否，扫了眼她手里的行李箱问：“给琰琰送衣服？”
赵嫂点头：“老夫人让我先在这里住几天，帮着唐小姐照顾两个孩子。”
厉瑾瑜沉默片刻，低声道：“柔柔这几天情绪不太好，你多盯着些。”顿了顿，他特地强调，“照顾好她。”
“您放心吧，老夫人关照过了。”赵嫂跟厉瑾瑜告别，拉着行李箱进屋。
厉瑾瑜仰头望了眼身旁的高楼，冷着脸驱车离开。
厉氏采取的是双休与单休结合的工作模式，但厉瑾瑜身为老板不用遵守这些。
从前他是个工作狂时，一个月三十天，天天都在公司。但自打遇上唐柔后，厉瑾瑜雷打不动的双休，就是出差都得避开周末。
今天在公司加班的人罕见地发现老板周六又来上班了，不由得面露苦笑，加班摸鱼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傍晚，得知自己今晚要被带回厉家老宅的琰琰闹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回去，甚至打电话给厉瑾瑜，不许他来接自己。
厉瑾瑜只能让他在唐柔那里再住一个星期，自己则丢下车钥匙，继续处理工作。
厉瑾瑜一加班，整个厉氏的加班节奏也跟着快起来。
齐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桌上待处理的文件像小山似的堆起来，有种又回到四年前的错觉。
那时候厉瑾瑜刚把琰琰带回来，随后也是这样不眠不休地投入工作，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
要不是老夫人及时发现异常，强行让厉瑾瑜去休息，厉瑾瑜差点猝死在公司。
齐越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幕，生怕旧事重演，暗搓搓地给老夫人打电话。